第二章 跟踪者

小城刑警大队办公室地址位于秋原小城城区中心,是一座三层的白色小楼,前面临街,后面有一个院落,放着几辆摩托车,其中多是三轮摩托车,还有一辆吉普车和一辆新的桑塔纳车。那辆桑塔纳车是当时最好的车了,全公安局都没有几辆。为了加强重案队的交通设备建设,刑警大队队长刘天林特将这台车交给重案队使用。

早八点,刘天林、郝青山、陈汉雄、邓金彪、柳云青、高岩相继来到刑警大队的会议室,高局长也来了,并带来两名新警员——正是江涛和白雪。高局长是个胖乎乎的小老头,十几年前,他是小城刑警队的队长,称得上是一名足智多谋的老将。

“天林、青山,我又给你们增加力量来了!这两位小警察你们都熟悉,就是去年在你们警队实习的江涛和白雪。警校才毕业,本是应该分到派出所,可天林几次向我要人,只好先充实你们了。还有,我听百姓反映,昨天这两名小警察协助陈汉雄抓获两名抢劫犯,是个好样的!”高局长站在会议室的门口说。

江涛和白雪向在场的刘天林等刑警敬礼。

这时,陈汉雄对刘天林说:“刘局,这回得给我们队增加力量了吧?我原先和你说过,一旦江涛、白雪再分到咱刑警队,就是我们队的人了!”

刘天林想了想说:“不过,白雪可是名女警呀!”

陈汉雄开玩笑说:“为了更方便于刑侦工作,我的队里必须要一名女警。怎么,你不会是怀疑女警的能力吧?”

刘天林笑了:“好,江涛、白雪就到你们队。”

江涛和白雪当然非常高兴。

陈汉雄将在座的诸位逐一介绍给江涛和白雪。

这时高局长说话了:“大家都坐下吧,我也参加你们的案件分析会,我看让江涛和白雪也一起参加吧。”

大家都坐下后,高局长听了刘天林对昨夜黄河路杀人现场的情况汇报,他同意由郝青山主抓,陈汉雄带领他的重案队主侦这起抢劫杀人案。并指示:“要抓紧时间,争取主动,尽快侦破此案。据悉在邻近城市也发生了几起类似的抢劫案,必要时可互通情报,实行并案侦查。”

陈汉雄:“邻近地区的案件我已接到通报,但出现杀人情况的只有我们这起。特别是以持刀杀人这么残忍的手段来看,好像并不是一伙人所为。”

郝青山:“但是,都是抢劫案,作案人也多为持刀,只是后果不同。从现场看,这起案件被害人进行了顽强反抗,如果他不反抗,也许就不会出现这种后果。”

陈汉雄:“但愿如此。我会进行全面调查的。”

刘天林:“昨天的案件发生后,我立即布置了对车站、道路的堵截。如果是外地流窜人员,应该可以发现一些线索。但是到现在毫无结果,看来作案人还是本地人。我们调查的重点应放在本地。”

高局长:“思路要广些,从各个角度去考虑问题,分析问题,确定正确的侦查方向,避免走弯路。要充分发动群众,对案发现场附近要作仔细的走访调查,做好摸排查,不放过一丝线索,只要工作做到位,我想会找到线索的。”

“按高局长的指示,我们要将此案的调查分成几组,一组围绕现场继续调查,一组对小城有抢劫犯罪前科的人员和一些重点人员进行全面调查,还有一组要围绕与闫长河接触的人员及有利害关系的人进行调查。”刘天林说。

“我认为刘大队说得对,我会精心安排好这项工作的。”郝青山说。

“下面谁还有什么要说的都可以说出来,只有确定正确的侦查方向,我们才不会走弯路。”刘天林说。

“有一条,我分析过,作案人是偶遇闫长河,还是尾随跟踪呢?他的被害,是作案人认识他,还是由于他的反抗?是否还会有其他因素?”陈汉雄一边吸烟一边说。

“汉雄分析得好,我也想过,这就需要我们在调查时扩大些范围。也就是说作案人是事先选定了目标,还是临时遇到闫长河才起的歹意,这个问题值得研究,这对侦破此案将会起决定作用。进一步说,要搞清楚作案人是否和被害人认识,是真的抢劫还是另有其他目的。马素云说她丈夫无论在江城还是在秋原都没有仇人,但在调查中我们也不要排除这个因素。那么,此案是一个人作案,还是几个人作案?我们在调查与闫长河接触的人员时,要注意分析。”刘天林说。

“但我看此案,极有可能就是一起抢劫杀人案。至于作案人是否与被害人认识,我认为不认识的可能性大。至于为什么要杀死他,就因为他进行了反抗。”郝青山说。

“大家都说说看法。”

没有人再说什么了。刘天林向高局长看了一眼,高局长点了点头。

刘天林:“郝大队、汉雄,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了。”郝青山和陈汉雄说。

“大家没有别的说的,我们就抓紧时间工作吧。有情况随时沟通。”高局长站起身来。

陈汉雄走出会议室,和大家一起下楼,正要到现场去,忽然发现在一楼值班室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此人是天华外贸公司的经理宋喜春,他和陈汉雄是当兵时的战友。他见到陈汉雄后说:“汉雄,我来找你来了,有一件事你得给帮帮忙。我哥哥宋占春最近又犯了精神病,昨天上午出走了,我们昨天下午开找,到现在也没找到他,你们一旦发现什么线索告诉我一声。”

“他不是和你母亲在一起吗?”陈汉雄对宋喜春和他哥哥的情况是有一些了解的。

“是和我母亲在一起,昨天上午我母亲上街买菜,回来时发现自家的窗户玻璃被砸了几块,而我哥哥却不见了。我母亲想到一定是我哥又犯病了,就到街上找。有人遇到过我哥,发现他眼睛发直,向大街内走去了。他果然是又犯病了。我便到城内找他,却一直没发现他的踪影。”

“你哥哥以前犯病时出走过吗?”

“出走过,不过也就是在家的附近,每次都很快能找到的,可这次还没有找到。我想他别是在哪儿惹了祸。要是打了谁,或被谁打了,有人报案马上告诉我。”

“好吧。昨夜黄河路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案,我正在忙案件。我告诉值班的,一有消息我就找你。”

正在这时,值班室的电话响了,是黄河路派出所民警孙飞打来的电话,找陈汉雄。孙飞说,一早他和一名民警到火车站广场去走访,在火车站遇到一个个体出租车司机,叫赵强,赵强说他是警校刚毕业的江涛的中学同学,也是江涛的好朋友,他一早听另一个出租车司机姜林说黄河路东侧的安顺小巷昨夜发生一起杀人案,又听人说那个死者叫闫长河,他说这个闫长河他认识,是开茶庄的。据他说昨夜闫长河下火车是走着回他家的96号楼那边的,在黄河路上有人在跟踪他。

“有人在跟踪他,那么是谁跟踪他呢?”陈汉雄不禁心头一震。

随后,他叫柳云青他们先去现场,由他开着那辆桑塔纳警车,带上江涛、白雪去站前广场。

陈汉雄带江涛、白雪来到站前广场,在那里找到了孙飞和司机赵强。见到江涛到来,赵强很高兴。江涛将陈汉雄和白雪介绍给他,大家一一握手。

“我看是有人在跟踪他。”在赵强的出租车旁边,赵强开始向陈汉雄和江涛、白雪介绍情况。

赵强说:“我和闫长河是比较熟悉的,他和我父亲原是一个单位的。昨夜十点四十分,闫长河下火车时,我正在站前等着拉乘客。闫长河走到我附近时,我叫坐我的车回去,他说,坐了两个多小时的火车,想走走。他现在住的楼距车站大约两公里,如果走着需要半小时左右,打车到他家也就五块钱。他真是走着走的。这趟火车因下来的人少,所以我并没有拉到顾客。等了七分钟,又有一趟火车开来,我拉了四个顾客,正好将我的红色夏利轿车挤满,这四个顾客都是到城东前进路的。我开着车沿城东站前路行驶,走出约一公里多,途经黄河路时,我发现马路北边人行道上有两个人在不远不近地走着,后边的人有意在跟踪前边的人,前边的人根本没发现。后边的人见有车过来又故意躲藏到路边的暗处。我开车走到前边的人附近时,发现前边的人是闫长河。今天一早我听说闫长河被人杀了,联想到昨天夜里的事,我看昨夜是有人在有意跟踪闫长河。”

“这么说真的有人跟踪他?”

“我看是。”

“跟踪他的人什么样,穿什么衣服?”

“约一米七五的个子,不胖不瘦。穿浅色衣服,具体颜色因为天黑路灯又暗,这个人又走在暗处,车是瞬间经过,根本没看清。”

“你车上拉的四个人都是哪儿的?”

“我不认识,他们到前进路南的马路上下的车,我收了车钱,不知他们往哪儿去了。”

“你的车是从原路返回的吗?”

“不是。到前进路这四个人下车后,路边有一个老人打车到宝山路,我拉着这个人直接向前走了,到前边是绕到宝山路的。拉完这个客人后,我看快到午夜十二点了,就回家了。”

“还有谁发现了昨晚的情况?”

“我不知道,在我路过黄河路时,前后都没发现行人,只是偶尔过去几辆车。”

在站前,陈汉雄他们又走访了昨夜出车的几名司机,他们都没有反映出与闫长河案件有关的情况。陈汉雄决定让孙飞和派出所那位民警继续在站前走访,他和江涛、白雪到现场看一下,同时让两位新警员也熟悉一下现场位置。

路上,陈汉雄还在考虑赵强反映的情况。

“这个跟踪他的人是谁呢?是临时选定的目标,还是认识闫长河特意跟踪的他呢?”片刻,他对江涛说:“昨夜已走访了沿街的一些商业门店,但没有人发现这个情况呀。这期间在夜里十一点左右,沿街的一些个体商店等场所还没有全部打烊,我们到现场时快午夜十二点了,也许这期间一些商店刚刚打烊,但愿今天他们能查到这个情况。”

“队长,这条路我是熟悉的,我家就在黄河路最东端。如果真是这样,尽管是深夜,这条路也会有些行人和车辆的,车站距他家差不多两公里路,这两公里路说不定会遇到多少人,我想我们多查访一些人,会查到线索的。”江涛说。

警车又进入安顺小巷,陈汉雄将车停在92号楼边,他们下了车,陈汉雄将昨夜的现场指给他们俩看,地上还残留着血迹。

“现场在92号楼西房墙下的路上,闫长河家在北边的96号楼。此处与他家仅隔了三栋楼。”陈汉雄说。

就在这时,邓所长和柳云青、高岩他们从北边的一个楼的院中走出来,他们正在走访,但没有发现什么线索。陈汉雄决定让江涛和柳云青到南北边的街面上去走访,邓所长和高岩继续留在居民区中。他和白雪再找闫长河的妻子进一步了解情况。

随后,陈汉雄和白雪来到了96号楼。但马素云并没在这里,因为她的一些亲戚朋友听说闫长河出了事,找不到这座楼,就都去了茶庄,她只好也在茶庄那边招待了。这里有两名亲属为她家看着房子和接待来这里的人。

陈汉雄和白雪在城南旧市大街南侧一个胡同中找到了已停业的闫记茶庄,在那里找到了闫长河的妻子马素云。

旧市大街是一条繁华的大街,街两侧楼房林立,多为商业门店。但闫长河家的茶庄在这条大街的一个宽胡同中。胡同中的小街也有车辆通行,沿街都是做买卖的,但此地买卖并不被看好,有时甚至可以说是萧条的。闫家的茶庄是临街的两间瓦房,在茶庄营业室后边是他们后接出来的一间小房,现作为闫长河全家三口人的住宅。闻听闫长河被害,他们的一些亲属和朋友已陆续来到茶庄,其中有一位叫李景林的是闫长河多年的好朋友。

闫的妻子马素云正处在极大的悲痛之中。

“对于闫长河遭受的不幸,我们深表同情。现在非常需要你的协助,你好好想一想,近期闫长河得罪过什么人没有,或他以前有过仇人吗?”陈汉雄在问。

马素云满眼泪痕,并不言语。

“马大姐,你好好想想吧,一定要告诉我们。”白雪语气里带着安慰。

“长河平时老实巴交的,虽脾气犟些,但没有得罪过人呀!”马素云流着泪说。

“他与谁有过债务纠纷吗?”

“没有。我们这是小本经营,没多少大钱。就是谁欠我们百八十的也不至于杀人啊!”

“你最近发现过什么不正常的情况吗?”

“没有。”

“你们与邻街的商家处得怎样?”

“各做各的买卖,几乎没有来往,也谈不上得罪谁。北边的心悦大酒店我们处得也可以,因为他家常到我们这儿买茶叶,我们也没有得罪过他家。听说长河出事,今天一大早酒店老板胡印就过来安慰我。其他的商家都离我家茶庄远些,没有什么来往!”

“关于闫长河的死,你还能想到些什么问题吗?”

“我想不出什么了。现在长河离我而去,他死得惨,抛下了我们孤儿寡母,让我们今后可怎么办呀?”

马素云在流泪,陈汉雄的心里也不好受。

走出茶庄,陈汉雄仔细观察了闫家茶庄的位置。这是一条僻静的街,行人不怎么多,茶庄坐东朝西,西面是一条宽敞的马路,南面是一条比较窄的巷路,隔着巷路,南侧是六层高的楼房,一二层是商业门店,三层以上是住宅,再向南,门面房都是些古旧的瓦房,因这里虽盖了一些楼房,但还没有完全纳入城建改造区。挨着茶庄北侧是一座三层楼房,占地约二百多平方米,那就是心悦大酒店。陈汉雄和白雪对一些门店进行了走访,但没有发现闫长河的死与谁有关,也没有人提出对破案有价值的线索。据说,这里除了心悦大酒店的生意很火外,其他门店由于此处流动人口少,生意并不太好。

陈汉雄和白雪来到了心悦大酒店,这里似乎很安静,只有吧台内坐着一名女服务员,她在看着什么书。

“哪位是这里的老板?我们是小城公安局的。”陈汉雄问这名女服务员。

“你们是公安局的?我给你们叫去。”

不一会儿,从楼上下来一位中年男子,陈汉雄亮明了身份。这位老板笑容可掬地把陈汉雄和白雪请到一个包房中。他就是胡印,今年三十四岁,在这里开酒店已有一年时间了。

“是陈队长吧,请坐吧。”

胡印将陈汉雄和白雪带到一楼的一个包房后,为他们让座,又叫服务员泡了两杯茶。

陈汉雄向胡印询问了关于闫长河茶庄的情况。

“闫长河这个人很老实。可惜呀,真是太可惜了!”胡印说。

“怎么,你知道他出事了?”陈汉雄故意问道。

“是的。今天一早,我发现茶庄来了很多人,一打听才知闫长河昨夜出事了。听说这事后,我便到茶庄对闫老板的妻子进行安慰。邻居嘛,有事互相帮忙吧。”胡印似乎也很悲痛地说。

“你与闫长河认识总共多长时间了?”

“一年吧,就是我来这儿开酒店后因为是邻居才认识的。以前不认识。”

“你们的关系怎么样?”

“都是做买卖的,又是邻居,我们关系一直挺好的。我酒店里用的茶叶几乎都是在他的店里买的。他有时来客人也到过我的酒店来,我当然是给予照顾的。”

“你们现在开酒店的楼是哪儿的?”

“这里原来是瓦房,前年我花十六万元买下这几间房子,拆了瓦房盖的楼。这座楼花去我三十多万元呢!”胡印说。

“生意怎么样?”

“还可以。投资大,不知什么时候能收回来。”

“关于闫长河的事你能提出什么吗?”

“提不出来。我想他外出深夜回家,一定是遇到抢劫犯了。这个世上真是不太平呀。”

从心悦大酒店出来,陈汉雄还想到现场周围去走访。可就在这时,柳云青将电话打到闫家茶庄,闫长河的亲属在街口找到了陈汉雄。柳云青在电话里说,刚才接到群众报案,说城西河边上堆放的大型水泥管中,发现了一具男尸,水泥管中有血。他和江涛等人已到达现场。

“怎么又是一起命案?白雪,我们去西河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