跷乘

国剧里有若干特技,例如打出手、勾脸谱、吃火、喷火、耍牙、踩跷,都是其他国家歌舞剧里没有的,只有踩跷跟芭蕾舞同样用脚尖回旋踢荡,比较近似而已。

国剧里旦角踩跷,梨园行术语叫踩寸子,是最难练的一种特技,没有三冬两夏苦练的幼功,想把寸子踩得轻盈俏丽婀娜多姿,那是不可能的。当年老伶工侯俊山(艺名十三旦)曾经说过:“踩寸子是旦角前辈魏长生发明的,流风所及,后来旦角变成扮相、做表、跷功并重无旦不跷的情形。科班出身的武旦、花旦,都要经过上跷的严格训练,不论严寒盛暑,由朝至暮,都要绑上跷苦练,要练到走平地不耸肩不摆手,步履自然,进一步站三脚。站三脚是二尺高三条腿的长条凳,绑好跷挺胸平视,不倚不靠,一站就是一二十分钟。到了冬季要在坚而且滑的冰上跑圆场,耗跷功夫做得越瓷实,将来上台跷功越好看。跷功稳健之后,进而练习武功步法,还要顾及身段边式(漂亮的意思),那比练武功打把子就更为艰苦细腻啦。”练跷的人腿腕脚趾,既要柔曼,还要刚健,如果没有刚柔相济的条件,跷是踩不好的。旦角一代宗师王瑶卿,就是因为腿腕力弱,不适宜踩跷,而创造所谓花衫子改穿彩鞋彩靴的。

早年的旦角只分青衣、花旦两类,青衣以唱念为主,花旦以说白做打当先,后来因为武打扑跌容易弄坏了嗓子,花旦虽然重在念做,可是总也得唱两句受听才行,于是又分出武旦这一行。凡是跷功好,把子瓷实的归工武旦,擅长做表念白,洵丽涵秀的归工花旦。此后花旦、武旦就慢慢分家了。

当年打出手,以武旦朱文英最有名,他是李桂芬的父亲(台视国剧社箱官朱世奎祖父)。朱又名四十,他的打手干净利落,又稳又准很少在台上掉家伙。只手拈鞭,更是一绝,手法技巧横出,戢翼潜麟极少重样,踩着寸子来踢鞭,鞭硬而短,又没弹性,前踢后勾,那比踢花枪在准头上,就难易可知了。余生也晚,只是听诸传闻,未能亲见。

跷分文跷、武跷,又叫软跷、硬跷,尺寸大小,宽窄跷型都有规定,不能随意更改。当年刘赶三唱《探亲家》骑真驴登台,而且踩跷,他那对跷长庋足有五寸,同行跟他开玩笑,说他踩的是婆子跷。按照早年规矩,花旦一定要踩硬跷,武旦才能踩软跷呢!文跷耸直,武跷平斜,其中难易可想而知。来到台湾三十多年,军中剧校倒是培植出不少武旦隽才,坐科时有老师的循循善诱,都能中规中矩,可是一出科搭班,就我行我素,任便自由。《拾玉镯》的孙玉姣,《青石山》的九尾仙狐都不上跷,长此下去,何忍卒言。

老辈名伶中余玉琴、田桂凤、路三宝、杨小朵、十三旦都是以跷功稳练细腻著称的,剧评家汪侠公听过余庄儿(玉琴)唱《儿女英雄传》的何玉凤,不但上跷,而且施展了从台上翻下台的武功绝活,若不是跷功挺健,尺寸拿稳准,池子里岂不是一阵大乱。

有一年冬令救济窝窝头会大义务戏,在第一舞台连演两晚,那时候田桂凤已经隐息多年,为了多销红票,见义勇为,重行粉墨登场,跟张彩林、萧长华唱一出《也是斋》(又名《杀皮》)。那时候田已年近花甲,眼神、手势、跷功、说白戏谑,细腻传神,面面俱到,小翠花、芙蓉草的跷功,都是一时翘楚。看了田老这出戏,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有点头赞赏的份儿了。

当年路三宝唱《贵妃醉酒》,演杨玉环就上跷,左右卧鱼,反正叼杯,不晃不颤柔美多姿,小翠花唱《醉酒》也上跷,就是跟路三宝学的。要不是跷上下过私工,就做不出迂回曼拜蓓艳飞琼的身段来了。朱琴心在未下海之前,在协和医院充任英文打字员时候,就加入协和医院。票房。当时票房角色极为整齐,花脸张稔年、费筒侯,丑角张泽圃、王华甫,老旦陶善庭,旦角赵剑禅、林君甫、杨文雏、朱琴心,须生陶畏初、管绍华、于景枚,武生王鹤孙。

朱琴心嗓子没有赵、杨来得嘹亮,所以他跟陆凤琴、诸茹香、律佩芳学了不少花旦戏。既然以花旦应工,自然就得练跷了。半路出家,所下的工夫,比科班学生更为艰苦。他的《荷珠配》、《采花赶府》、《战宛城》、《翠屏山》一类跷功戏,绝不偷懒,必定上跷,他的跷功就这样练出来了。有一次青年会总干事周冠卿六十大庆,朱琴心也打算上跷唱《醉酒》,考验一下自己的跷功。结果凤冠霞帔,宫装屣履一扮上,回旋屡舞没法圆转自如,等到正式爨演,恐怕一时把握不定,仍旧是换穿彩鞋上台,由此可见跷功之不简单了。

笔者听路三宝的时候,尚在髫龄,那时路三宝已过中年,听了他的《双钉记》的白金莲,《马思远》的赵玉儿“行凶”一场披头散发,戟手咬牙,脸上抹了油彩,满脸凶狠淫毒之气,望之令人生畏,所以不爱看他的戏。有一年俞振庭的双庆社在文明茶园唱封箱戏,谭老板特烦路三宝唱《浣花溪》的任蓉卿,说白做打都令人叫绝,每个下场谭老板都在台帘里等候搀扶,听说那一天伶票两界同行差不多都到齐了,全是来“搂叶子”观摩跷功的。笔者当时还看不出所以然来,不过看他转侧便捷,环带飘举,动定自如,似乎跟一般武旦开打的套子各别另样,觉得特别舒畅。

有一年那琴轩在金鱼胡同那家花园过散生日,有个小型堂会,由伦贝子(溥伦)担任戏提调,所以戏码不大,出出精彩。老十三旦侯俊山,本来已经留起胡子准备收山,回老家张垣,吃几天太平饭,以娱晚年啦。谁知伦四爷死说活说,再加上郡相的金面,情不可却,又把新留的胡子剃掉,唱了一出《辛安驿》。这出梆子戏,是十三旦老本行,走矮子,蹑矬步,惊鸿挺秀,清新自然,他能跟着锣鼓点子走,配合得天衣无缝,让台下观众顾盼怡然,丝毫不用替台上提心吊胆,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的一出好戏。

武旦的跷,以九阵风(阎岚秋)、朱桂芳两位的跷踩得最好,九阵风更为绰约遒健。他毕生不穿丝袜、线袜,永远是白市布纳底袜子双脸鞋,据他说不让脚趾过分放纵,对踩跷是有帮助的。他有一副铜底锡跟的跷,是他一位在侦缉队做事的把兄弟,送给他一块红毛铜打造的,不但软硬适度,踢踔自如,而且不滑不涩。他凡是吃重的大武戏,或是堂会大义务戏,必定要用那副跷上戏,才能得心应手。后来他的胞侄阎世善应上海黄金大舞台的约聘到上海闯天下,他就把这副跷给世善带去了。上海名票戎伯铭对跷上是下过工夫的,他有一次试过那副跷后说:怪不得阎老九跟范宝亭合演的《竹林计》火烧于洪,两人从桌子翻上蹿下,既干净又轻松,不黏滞,不打滑,这副跷可能帮了大忙啦。后来世善才慢慢体会出叔叔平素督功严厉,一丝不苟,望子成龙,爱护情深,也超乎一般叔侄之情了。

朱桂芳的跷比九阵风稍微软了点,可是他打出手踢鞭、走碎步、拈鞭得自乃父家传。罗瘿公说他拈鞭,有白居易所谓“轻拢慢捻抹复挑”的指法,算是形容得最得当了。上海有个武旦叫祁彩芬,他跟盖叫天的儿子都会拮鞭,而且花样百出。据他们自己说,系得自朱的传授,谅非浮夸之言。台湾新出的小武旦中,也有两位会拈鞭的,虽然也有几套花招,可是只顾了拈鞭,脚底下踩的跷,可就不太稳得住了。

徐碧云在斌庆坐科时是演武旦的,因为头脑冷慧,开打彪健,极受班主俞振亭的宠爱。在科时像殷斌奎(小奎官)、计艳芬(小桂花)同科师兄弟们,每天只得两大枚点心钱,而徐碧云可以拿到六大枚,比小老板俞步兰、俞华亭还多,算是拔了尖儿啦。徐的《取金陵》饰凤吉公主,《青石山》的九尾仙狐,起打套子特别花俏紧凑,他跟小振庭(孙毓垫)《青石山》关平对刀,打得风狂雨骤,金铁交呜,锣鼓喧天,戛然而止。他掏翎子亮相,屹立如山,不摇不晃,必定得个满堂好,足证他在跷上下的苦功,是有代价的。可惜出科组班,窜红太快,得意忘形之下,惹上了桃色纠纷,被警察厅缉获,游街示众之后,递解出境,以致不能在北平立足,浪迹武汉,狼狈川滇,潦倒以终,真太可惜了。

宋德珠,阎世善,一个是戏曲学校武旦瑰宝,一个是富连成后起隽才。想当年戏校富社旗鼓相当,争强斗胜,互不相让,教师们也个个铆上,加紧督功,孩子们也知道刻苦用功,于是造成了两朵奇葩。德珠才华艳发,风采明丽,打出手快而俏皮,跷功圆转自如,有若花浪翻风,呈妍曲致。世善则不务矜奇,不事雕饰,打出手沉雄稳练,很少有掉家伙的情形。私工下得多,又出自家学,所以连两位师兄方连元、朱盛富都叹不如,后来世善在上海越唱越红,终于在上海成家立业。至于宋德珠是朱湘泉手把徒弟,在他将近毕业的时候,戏校校长换了李永福(外号牙膏李)。李对这位高足异常钟爱,练功方面一定走飘逸轻盈的路子,因为过分荣宠,又染上了骄纵浮夸的习气,虽然他去科后,能以武旦组班挑大梁,由于午轻人经不起物欲诱惑,贪杯好色,昙花一现,不几年就声光俱寂了。

贾碧云是南方旦角,北来平津搭班,一炮而红。贾的戏路子很宽,文武不挡,外加新戏老戏都唱,青衣花旦全来。北平名报人薛大可说:“贾初次到北平搭班,正赶上红十字会演义务戏济贫,贾当仁不让,为了显示他多才多艺,在《拾玉镯》、《法门寺》里先孙玉娇,中宋巧娇,后刘媒婆一赶三,给刘媒婆还添了不少逗哏的俏头,从此《法门寺》一赶三的唱法,才在北平流行起来。追根究底,就是贾碧云开的端。”贾的跷功稳,扮相俊,尤其唱《小放牛》、《凤阳花鼓》一类村姑乡妇的戏,更显得明艳婉娈,玉媚花娇,特别受台下欢迎。北派《凤阳花鼓》照例不上跷,而贾的凤阳婆不但上跷,而且说一口地地道道的苏北腔,加上两个丑角何文奎、金一笑,又都是满口扬州腔,三个人在台上编辫子载歌载舞,真令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贾碧云在北平载誉南返,林颦卿紧跟着渡海而来,他带来短打武生李兰亭,小生邓兰卿,老生陆澍田,小丑金一笑,连同下手把子,文武场面,浩浩荡荡到了北平,就在第一舞台安营扎寨。在当时第一舞台是北平最壮丽宽敞,容纳观众最多的新式戏园子,还有转台布景,只有杨小楼在第一舞台组班唱过(因为他是第一舞台股东)。至于梅、尚、程、苟四大名旦,在抗战之前,谁也不敢在第一舞台组班上演,因为园子太大,上不了七八成座,面子也不好看。那时候北平戏园子不时兴用扩音机,要是没有浦弓满调的嗓门,坐在三楼后排往下看,人小如蚁,声音似有如无,简直跟看无声电影差不了许多。林颦卿以一个南方角儿,初次来平,居然敢在第一舞台唱黑白天,胆识魄力可真不小。

林颦卿每天晚上都是连台本戏,什么《狸猫换太子》、《孟丽君》、《三门街》、《天雨花》等等,有时星期白天也唱:单出戏如《杜十娘》、《阴阳河》,全本《宝莲灯》、《妻党同恶报》,想不到黑白天都能上个七八成座儿。林的嗓子虽然不错,可是尾音有点带沙,他的戏做工极为细腻,跷功柔媚自然,后来尚和玉加入,他跟尚的《战宛城》,“刺婶”一场翻腾扑跌,闹猛火炽,比北派武功,别成一格。当时朱杏卿(琴心)还在青年会英文夜校就读,他若干花旦戏,都经过林的指点。朱身材修长,总觉得上跷之后,身量显得太高,林告诉他说:“京剧里若干花旦戏都踩跷,才能显出柔情绰态,绚丽多姿,自己千万不能弯腰缩背,以示娇小,如此一有顾忌,什么妩媚艳逸的身段,就都表现不出来了。踩跷是一种舞台艺术,跟芭蕾舞的舞鞋,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朱琴心受了林这段话的影响,所以后来下海,凡是跷功戏,如《得意缘》、《战宛城》、《阴阳河》、《采花赶府》一类戏一律绑跷毫不偷懒,老伶工的敬业精神,实在令人佩服。

田桂凤、路三宝之后,小翠花的跷功以巧致多姿,风采盎然,称为独步。小翠花自从呜成和报散,转入富连成习艺后,苦练跷功,十年如一日,出科后就搭入斌庆社。俞五因为社里学生年龄稚小,叫座力差,于是约了若干带艺而来的青年隽秀,旦角有小翠花、六六旦,生角有五龄童(王文源)、杨宝森,后来又加入李万春、蓝月春、杜富兴、杜富隆,人才济济,鼎盛一时,在科班中,跟富连成并可平分秋色。六六旦是梆子花旦,徐碧云、俞华庭是科班里顶尖儿人物,每天清早都在广德楼戏台上练功,由俞赞亭照料督促,小翠花每天跟着大家一蛱儿练功耗跷。有一年冬天,他在冰上耗跷,冰上有一块冰疙瘩,他一疏神,绊了一个斤斗,手腕子折了不说,还把脚腕子拧伤,所以小翠花虽然踩得稳练,可是细一瞧走起步来有点里八字,就是这个缘故。

小翠花唱《醉酒》永远上跷,是老水仙花郭际湘的亲授,又经过路三宝的指点,他在《醉酒》里有个下腰反叼杯甩袖左右卧鱼身段,锦裳宝带,彩屎飘举,半斜半倚,慵妆醉态,姿势优美柔丽之极,看起来似乎不太难,可是临场腰劲腿劲稍欠平衡,就难免出丑。就这个身段,不知练了若干遍,才敢在台上爨演。有一年王承斌在三里河织云公所为母做寿,中轴有一出小翠花《醉酒》,梅兰芳、余叔岩合演《探母回令》。梅很早就进了戏房,为的是看看于老板的《醉酒》,看完之后,梅跟人说:“看过于老板的《醉酒》,咱们这出戏,应该挂起来啦。”虽然是梅的谦词,可是足以证明小翠花的《醉酒》火候分量如何了。

苟慧生原名白牡丹,跟此间名花脸王福胜是师兄弟,苟在坐科时专工梆子花旦,跟尚小云是一时瑜亮。出科后就到江南一带跑码头,经过南方高明人士指教,改工皮黄,唱做念打,一律走的是柔媚的路子。由陈墨香给他编了若干苟派本戏,大受妇女界的欢迎。后来因为身体发胖,研究出一种改良跷,给半路出家票友下海,没有幼功的花旦大开方便之门,用不着三冬两夏,踩冰砖,站墙根耗跷练功了。国剧跷功艺术能够到现在维系不坠,苟慧生的改良跷实在有莫大髟响呢!

继小翠花之后,小一辈儿花旦跷功好,要属毛世来了,毛世来在富社坐科的时候,正式出台以一出《卖饽饽》走红,甚至广和楼听众中,有所谓“饽饽党”,那就是捧毛集团。毛娇小婀娜,明眸善睐,做表人戏传神,萧和庄常跟萧莲芳说:“毛小五儿开窍得早,浑身是戏,将来可以大成,也能小就,你们要好好调教他。”

《立言报》的吴宗佑主办童伶选举,毛世来以一出《飞飞飞》(《小上坟》)夺得旦部冠军,当时戏校的侯玉兰认为旦部冠军,应当由正工青衣膺选,至不济也得是花衫子,现在花旦鳌头独占,实难甘服。后来吴宗佑拿出一封信给侯玉兰看,是冀察政务委员会一位重要人物写给《立言报》社长金达志的一封信。打算购买十万份《立言报》,把报上的选票全部投给毛世来,让他荣登童伶主席宝座。吴接到此信,仓皇无计,求救于齐如山、徐汉生、吴菊痴等人,大家都期期以为不可,一直拖到选举揭晓,李世芳荣膺童伶主席,毛世来荣获旦部冠军荣衔,足证毛世来当时在童伶中,号召力如何了。

毛世来两个哥哥庆来、盛来都是摔打花脸出身,所以毛世来耳濡目染对武功特别爱好,他跟武旦阎世善一块儿练功耗跷,决不松懈偷懒。同科师弟小武旦班世超说:“毛师哥上跷之后,力矫耸肩踏步,摇摆趑趄不良姿势,工夫下得深了,不但蹈蹈自如刚健婀娜,一曲《飞飞飞》宛若素蝶穿花,栩栩款款。他得了旦部冠军,是实至名归,要是有人还不服气,那简直是自不量力了。”毛世来对前辈师哥们,最佩服的是于师哥连泉,托人代为向小老板先容,极想拜列门墙。不知为了什么缘故,后来忽然变卦。有人说小翠花看过毛世来的《小上坟》,认为毛的跷功做表,都跟他相差有限,只是火候尚未到家,若再掰开揉碎给他一说,自己可就没饭啦。传言虽未必真,可是毛世来想拜列门墙的夙愿,倒是一点儿也不假!

故都剧评人景孤血对毛世来最力激赏。景说:“毛世来《战宛城》邹氏下场的走跟《翠屏山》潘巧云的漫步,一个是孀居贵妇,愁眉蹙额,仍不失娴雅修嫣的走,一个是柳颤莺娇,春情冶荡,纵意所如的走,两者身份不同,心情有异,所以走法轻艳侧丽,自然有了差别。”如此说来,真可谓脚跟能把心事传了。徐凌霄称景孤血剧评能研机识微,可算知人之言。

台湾的各军剧团,近年来也培植出不少花旦武旦隽才,如刘复雯、姜竹华、杨莲英、翁中芹,还有乾旦程景祥都是在跷上下过一番苦工,才有今天成就的。可是也有一些小一班档的十之八九犯了耸肩、摆手、摇晃、站不稳的毛病,让台下看了真替他(她)们提心吊胆捏着一把汗。近来看了几出小武旦们打出手戏,跷没练好先学会偷懒,《青石山》的九尾仙狐,《泗洲城》的猪婆龙都不踩跷,大脚片踢八根枪,还掉满台,大概再过几年,踩跷也跟耍獠牙、洒火彩同一命运,自然而然归于淘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