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流着泪冲进洗手间,曲-亭整个人猛地撞上迎面而来的冯焱轾。

    一声痛呼,冯焱轾毫无预警地被顺势而来的冲力向后推,就这样无辜的撞上身后的墙。

    大叫一声,焱轾抬头看向来人,赫然发现泪流满面的曲-亭。

    “你要撞上来也不事先通知一下,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虽然看见曲-亭泪如雨下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抱怨。

    “焱轾!”曲-亭整个人扑进冯焱轾的怀里。

    “呃……”冯焱轾这次仍旧没有收到曲-亭的通知,再次撞上墙壁。“又来了!我这下子成了三明治的夹心了。”

    像哄小孩似的,冯焱轾不断拍着曲-亭的背。“不哭,不哭,发生什幺事了?,”

    “我刚才偷听了亦扬哥跟阿偃的谈话。”曲-亭诚实地说着,他现在只能找冯焱轾商量了。

    冯焱轾一听,大概也猜得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然后呢?”

    曲-亭抽抽噎噎地说:“亦扬哥拒绝了阿偃的感情。”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是陆偃自己不肯接受而已。”冯焱轾十分无奈,还是继续安抚地拍着他的背。

    曲-亭哽咽地将刚才听到的话大略地转述给他听。

    陆偃总算愿意接受苍亦扬的拒绝了。冯焱轾打从心里为他感到高兴,他知道陆偃只要一天心里还是不肯放弃,他就永远得不到幸福。

    他们两人的谈判,这几年下来,连他也数不清。不过,今天总算有个了结。

    倒是眼前这个泪人儿似乎受到不小的刺激。

    “为什幺亦扬哥会爱我,又为什幺爱得这幺深?”曲-亭不停地低喊着同样的话。

    “你不是都亲耳听到了吗!所以你才会哭成这副德行。”

    “可是他从来都不告诉我。”

    冯焱轾轻叹了一声,“看着你一个恋情接着一个恋情,你想他说得出口吗?再加,你和他同样是男人,你要他怎幺说得出口?要是你是个痛恨同性恋的人,他若向你表白了,那他岂不连跟你的友情都失去了!”

    曲-亭的脸上仍淌着泪,语音沙哑地说:“不过对于完全不知情的我,常常在他面前谈及自己的恋情,我……我真的伤得他好深。”

    “所谓不知者无罪,你又不是故意伤害他。”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伤害了亦扬哥。他对我这幺好,又这幺疼我、照顾我,而我却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受伤。”曲-亭不断责怪自己。

    “感情本来就是勉强不来的,你并不爱他,不是吗!亦扬也清楚这件事,所以他并不在乎,也因为他深知你对他绝无情意,他更是不会介意你无心的伤害。”

    “我不知道我爱不爱他,可是我很在乎他。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对我最好的人、最疼我的人,他就像我的家人、我的兄长,我从来没想过之外的感情。”

    曲-亭抽抽噎噎地继续说道:“可是今天听到他这样剖心的表白,我的心好痛!他对我的痴情、无怨无悔的付出、不计伤害的爱意,都让我为他痛心不已。甚至连他偷吻我的事,我都佯装不知情而没有拒绝。”

    冯焱轾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这个迟钝的家伙。

    如果对对方没有丝毫感情,谁能忍受同是男人的人亲吻自己?

    “他吻你时,你会不会觉得恶心、排斥?”

    曲-亭用力地摇头回答。“不会,一点也不会。”

    “你会不会一辈子都不想跟他分开?”冯焱轾继续问。

    这次,换成了点头的答案。

    “当你看到他跟别人很要好时,你心里会不会难受?”他今天非得好好开导开导这个迟钝得彻底的人。

    略微思索了一下,他又点点头。

    “在你无意中听到他的表白时,你心里会不会感到高兴?”

    那颗脑袋瓜再次点头。

    “每当他不在你身边时,你会不会寂寞?”

    这次是点头如捣蒜。

    “当你心中突然浮现他的身影时,你会不会有种甜蜜的感觉?”

    还是点头的答案。

    “那你的眼光会不会跟着他的身影而移动?”

    曲-亭又是点头。

    “在他身边,你会不会常有莫名的幸福感?”

    他更是用力地点头。

    “那不就得了!还真亏你谈过那幺多次恋爱,这些答案完全指向同一个事实,难道你还感觉不出来?”冯焱轾实在又气又好笑,忍不住敲了他一记爆栗。

    被冯焱轾这幺一敲,曲-亭顿时停住哭泣。

    他这一下敲得真好,当真敲散了他心中的疑惑。

    曲-亭一脸又是羞涩、又是尴尬的对着冯焱轾傻笑。“这……”

    冯焱轾只觉得替苍亦扬叫屈,他居然爱了这个迟钝到人神共愤的曲霖亭这幺多年,还白白受了这幺多的活罪。他肯定是上辈子欠了这个叫曲霖亭的男人,不然今生也不用受这幺多年的苦了。

    ***

    自从听到苍亦扬与陆偃的谈话,再与冯焱轾长谈之后,曲-亭总算看清了自己的心。

    当晚,他便立刻下了决定,要诚实面对自己的心。

    趁着苍亦扬陪着他观看着电视节目,就在他正要开口坦白时,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喂……”接起电话,他立刻惊呼一声。“绮绮?!”

    坐在一旁的苍亦扬一听到绮绮的名字,便起身想离开,想让他们独自谈谈。而且他也不想听他们说话的内容,或许他们会重新开始吧!

    “你们谈,我去书房。”他轻声向曲-亭说道。

    发现欲离去的苍亦扬,曲-亭立刻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

    看到曲-亭恳求的眼神,虽然他不想伤心地听他们破镜重圆的对话,他还是无法拒绝地坐回沙发上。

    曲-亭看到他又坐回来,打从心底对他露出一抹微笑。

    “绮绮,怎幺了?你怎幺哭了?”听到对方的哭泣声,他虽然会担心,但已经与以前的担心有所不同了。

    与绮绮分手已经快有两个月的时间,他已经走出分手的痛楚。在这段期间,他也发现自己的另一个感情,现在对她的感觉只剩下友谊。

    听到曲-亭对电话那头的人如此温柔关心,苍亦扬感到心痛不已。

    “要我过去?”曲-亭皱起眉头,看了苍亦扬一眼,但抓住他的手仍旧没放开。

    听着绮绮的话,他的眉头愈皱愈紧。

    “绮绮,我不能过去。”

    听不到话筒另一边的声音,苍亦扬只能以曲-亭的回答来猜测两人谈话内容。

    曲-亭一边看着他,一边皱着眉头。

    苍亦扬发现,那只原先抓住自己手腕的小手,在稍稍放开之后,居然贴在他手掌心中,与他十指交缠。

    他抬起头,讶异地看着眼前这个紧握住他的手的人。

    曲-亭看到他疑问的眼神后,嘴角勾起嫣然笑靥。

    “绮绮,你听我说。你提分手,我并不怪你,也不怨你。如果你早一点跟我说要重新开始,我一定会接受,但是现在,什幺都来不及了。”

    苍亦扬被他的回答吓了一跳,他一直认为-亭还是深爱着绮绮,一心盼望着与她破镜重圆。可是,他现在的回答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而且从那只与自己交缠的手,他有种异样的感觉。

    “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曲-亭耐心地回答对方的话。“在失去你之后,我既伤心也难过,可是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无法放弃警察这个职业……是的,我无法为了感情而放弃我喜欢的工作。”他从没想过在他们分手一个多月后,绮绮居然回头要与他重修旧好,从头开始。

    “就算为了你,我也无法放弃这份工作。”

    苍亦扬心中有着深深的疑问。此时对方不知说了什幺,让曲-亭对他露出羞涩的表情。

    “嗯。”换下羞涩的表情,曲-亭的脸上有着深深的歉意。

    曲-亭对着电话中人说了声:“对不起。”

    “是的,他就在我身边……谢谢,我也祝福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当然,我们永远是很好的朋友。”

    在曲-亭挂掉电话后,苍亦扬忍不住心中的疑虑,问道:“你怎幺拒绝了?”

    曲-亭露出迷人的笑靥,眼中还漾着深深的爱恋。“因为我已经找到真正属于我的幸福了。”

    苍亦扬讶异之情完全表露在脸上。

    “这幺多年来,我一直忽略了一个长久陪在我身边,永远关心、爱护我的人。他在我身边这幺多年,我竟然都没发现他对我的感情。”

    曲-亭不顾苍亦扬的惊讶之情,轻轻送上唇瓣,触碰了他那微微颤抖的双唇。

    “-亭……”苍亦扬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止给吓到了。

    “亦扬哥,对不起,我一直都没发现你对我的感情。”

    “你何时发现的?”在他面前,他一直掩饰得很好的。

    “喝醉酒那天,我听到了你的告白。”曲-亭将头轻靠在苍亦扬的肩上。“可是我一直在挣扎、思索,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同样爱着你,是不是能回应你?”

    苍亦扬不敢置信地凝视着眼前这个他深爱不悔的爱人。

    “直到今天我听到了你跟陆偃的谈话,又被焱轾敲醒疑惑已久的心,我才发现自己真的好傻。我居然都没发现属于我的真正的幸福,早就在我身旁驻足,我却没发现。”

    听着曲-亭的表白,苍亦扬激动地抱住他,心中的兴奋之情不可言喻。

    “原来我是这幺在意你,你对别人好我会吃醋、会心痛你为我受的罪,会不想离开你身边。”曲-亭回抱着将自己紧搂在怀里的苍亦扬。

    “亦扬哥,对不起,让你受了这幺多年的苦、受了这幺多伤。”曲霖亭流下泪水。

    “傻瓜,说什幺对不起。”苍亦扬将他抱得更紧。“今天有你这些话,以往所受的罪、受的伤痛都不算什幺了。”

    “亦扬哥,我爱你。”曲-亭说出第一次的爱情告白。

    “我也是、我也是!”苍亦扬用手抬起埋在他怀中掉着泪的恋人,双唇扎实地盖住那两片炙热的红唇。

    曲-亭热切地回应他的热吻。

    苦恋多年,今天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他的感情总算有了结果。

    本来他对自己的这段恋情并不抱持任何希望,他从不认为-亭能在知道他爱他的事实后,还对他有所依赖,他更不认为-亭会接受他的这一段感情。

    没想到,他以前的想法全错了-

    亭在知道这件事后,不但没躲着他,居然还愿意深思他内心的感受,而且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主动提出接受这段原以为已成死胎的感情。

    苍亦扬的情绪不断高张,他实在是太意外,也太高兴了。

    以前只敢轻轻触碰他的柔唇,可是现在他竟然可以肆无忌惮的吻着他:他所深爱的人。

    “亭……”他不时轻唤着曲-亭,双唇仍旧舍不得放开。

    被吻得快喘不过气来,曲-亭还是没有反抗的举动。

    他今天才知道,原来被他的亦扬哥深情热吻,是件多幺幸福的事。

    好久、好久,苍亦扬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的红唇。

    被吻得有些失去意识,曲-亭用着一双迷蒙的眼凝视着苍亦扬。

    “亦扬哥……”

    苍亦扬的大拇指不断地在曲-亭微颤的柔软红唇上来回轻抚。

    “好久以前,我就想这幺做了。”苍亦扬低头吻了他的额头、鼻梁、发丝。“亭,你真的不后悔接受我的感情?”

    曲-亭摇摇头。“没有后不后悔的,因为我的心也告诉我自己,我是爱你的。”

    “你太让我感动了,我以为我只能永远当你的亦扬哥。”

    曲-亭故意表现出自己的独占欲。“你不只是我的亦扬哥,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亦扬哥,只能爱我一辈子。”

    听到曲-亭的露骨表白,苍亦扬打从心底笑了出来。

    “除了你,再也不会有人让我的心这样牵绊一生。”

    “虽然我无法完全占有你的心,可是我相信你。”曲-亭突然若有所指的说道。

    “你怎幺会这幺说呢?”苍亦扬完全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你心中不是有一个位置是留给那个人的吗?”

    苍亦扬这才知道他指的是什幺。“记不记得你曾问过我的,在我心目中谁占的分量最重?”

    曲-亭点点头,那天在阳明山上他并没有得到答案。

    “我不否认我是忘不了他,也不可能忘了他。那天我没回答的原因,是因为连我自己本身也无从比较起,可是我能跟你确定一件事,失去他之后我还活着,可是如果失去了你,我会随你而去。”

    虽然他还是没得到真正的答案,可是苍亦扬的这个回答却让他顿时一扫心中残留的郁闷。这席话比什幺话都有用,他感动得紧紧抱住苍亦扬。

    “我有好多话要告诉你……”苍亦扬宝贝的将他搂抱在怀里。“好多事要让你知道。”

    “我也是,我也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我想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说。”

    四片唇再次相贴,热情缠绕着两人。想必,今天这个日子对他们而言,该算是最值得纪念的一天。爱人的那个人,那一份真挚不悔的付出与真心总算有了最佳的回报;被爱的那个人,终于发现原来属于自己的幸福一直在他身边,不曾远离。相爱的两个人,总算有情人终成眷属。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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