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他在做什么!?

    他怎么可以……如此放肆!如此张狂!如此……令她气愤!

    正当花仙芷满脑的震惊转化为熊熊光火,打算给这该死的浑蛋一个教训时,耳边却飘过一个温润的嗓音。

    “不对、不对!这样是不对的!"

    Pascal正义凛然的斥喝,让花仙芷震撼不已的心扉涌进团团暖气。

    然而靳煦的完美形象在下一秒悉数粉碎——

    靳煦一脸严肃的上前分开他们,皱起的眉间发散出阵阵不悦,“你这样的构思,根本引不起消费者的购买欲。首先,你的角度不对!应该是要这样……”

    靳煦一把拉过花仙芷,大掌绕至她的脑后,微一使力将她压向前,眼看他的唇就要印上她的……

    “住手!"靳阳未加思索地将身子插入他们两人之间,眼神凶恶的朝靳煦一瞪,“不用你来示范!"

    靳煦先是一愣,尔后缓缓咧开唇,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身体也慢慢退开,“0K,我了解……我了解……”

    看见大哥露出一副心知肚明的贼笑,靳阳连忙否认:“你了解个屁,事情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

    “我想像中又是哪个样子?"靳煦挑高眉角,含笑的唇瓣盈着一抹好笑,不疾不徐地将问题抛回。

    靳阳显得有些烦躁地拨弄及颈的棕色卷发,“反正……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就是了!"紧接着话锋一转:“刚刚的构图哪里不好?女人噘起涂抹嫣彩的唇,男人弯身撷取,这副构图多吸引人啊!"

    “但偏偏就是吸引不了我。”靳煦识趣的接下他刻意转移的话题。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花仙芷瞪直呆滞的双眼,整个人僵立在原处无法动弹,一双木然的眼看着他们兄弟俩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起来,仿佛将她当成透明人看待。

    “不行!她的唇看起来蛮干燥的,涂上太过艳丽的颜色会大打折扣!"靳煦走上前,指尖轻轻刮过她的唇,显得不甚满意。

    “我可不管涂上去会不会干燥,反正我会把唇色的亮泽度拍出来。”靳阳转身面对花仙芷,长指挑起她的下巴,注视她的棕眸掠过一抹光点,“以她的外型,唇彩不宜过于俗艳,只要淡淡的玫瑰色,就可突显出她优美的唇型……”

    扑通扑通!花仙芷可以感觉到本该冷静下来的心,因为靳阳的倾近而苏活起来。

    他温热的指尖正灼灼地熨进她的肌肤,一抬头,便见到他那双深如海的棕眼倒映着她不知所措的面容,微颤的呼息间尽是属于他的气息,霎时令她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他的气味、他的眼、他的手……在在都撩拨起她隐于内心深处的一种莫名情感,令她想要逃离又不舍的产生眷恋……

    她应该要回神给他狠狠的教训;她应该要让他知道她不好欺侮;她应该要让他知道她不是让人随意摆弄的娃娃。

    然而,她全身的毛孔充斥着他的气息,让她无法动弹、无法反应,让她只能呆若木鸡的盯视着他。

    原本这只是一个简单的触碰,却意外的擦枪走火——

    或许是她的唇色太过诱人,令他情不自禁;或许是她太过冷傲的气质挑起他的征服欲;或许是她太过美丽,才会使他冲动的一亲芳泽……

    面对花仙芷,靳阳第一次体会到何谓无力感,尤其当他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厌恶时,他的心也随之紧揪了一下。

    他不懂为什么会有这种怪异情绪,只知当他看见靳煦意图掠夺她的唇时,一股莫名的恼气也随之冒出……

    “一直瞪着我,你不累吗?"她的双眼被炙焰火气洗刷得灿亮清彻,教人目光无法转移。

    反应逐渐回笼的花仙芷愤恨地白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拍掉他的禄山之爪,“浑蛋!谁准你碰我!"

    “浑蛋刚刚还救了你一次。”靳阳不以为意地咧开唇,一派闲散的看向正在翻箱倒柜的兄长,一个跨步缩短彼此距离,低问:“还是你比较喜欢我大哥吻你?"

    他这句话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令花仙芷倏地忆起被他强吻的事实,因而咬牙切齿地低啐:“你……你真是无药可救的浑蛋!"

    唇上依稀还残留他的气息,一个呼吸便嗅闻到他身上的淡淡古龙水味,她下意识地转身,意图远离他。

    靳阳见她退步,扬起邪佞的笑,举步向前。

    花仙芷连连赏他白眼,他反而笑得更加开怀。

    靳煦浑然未觉他们之间的诡异波动,埋首于寻找物品中。

    “小阳不愧是我弟弟,果然有品味,我记得有一款新色很适合她。”靳煦打开抽屉,拿出大大小小的调色口红盘,双手忙碌的调配起色调来,“这款颜色是我个人的杰作,目前没打算上市,若是拍摄效果好的话,或许我会考虑主打这款新色……”

    一转身,靳煦便看见花仙芷退步、小弟就上前一步,犹如猫戏老鼠一般。

    “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官兵捉强盗吗?"看起来挺好玩的样子。

    坐在沙发上静默不语的水漓漓,忍不住打了个小呵欠,幽声提醒:“仙仙,我们还没跟副总裁提出我们的推展计划……”

    “我若对你们没信心,又怎会将Case委任于你们呢?"靳煦偏转过身,朝水漓漓眨了个俏眼。

    水漓漓见状,一张冷淡美颜倏地刷白,咬唇别过脸去。

    水漓漓的提点反让花仙芷抓住一个机会,忙快步走到靳煦身前,露出热络的笑颜。

    “Pascal,谢谢你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一定会提出最棒的推展计划。”她顿了一下,“那么今天我们就暂且讨论到此……”

    “想逃吗?"靳阳一眼即看穿她的企图,“花小姐,没想到你没有接受挑战的胆量啊!真是可惜……我一直认为你是勇于接受挑战的强者,没想到……”

    花仙芷一记凌厉刀光朝靳阳身上砍去,唇边噙着僵硬的笑,“靳大摄影师,你未免也太多话了吧!"

    靳煦的目光转回花仙芷身上,露出盈盈笑脸,“花小姐,这款新色真的很适合你,你不妨试一试……”

    “我不……”她的拒绝遭到靳家两兄弟全然漠视,当下只见靳煦热心地将调配好的新色往她唇上涂。

    “糟了,刚刚忘记帮你卸掉原先的唇色……”靳煦转身又是一阵翻箱倒柜,找到卸唇液及化妆棉后,动作利落的帮她卸掉唇色,又抹上新色。

    他熟练的涂抹动作真教花仙芷吃惊不已,而他接下来的说明更让花仙芷瞪直双眼,无法置信。

    “这款珍珠口红不但添加了天然珍珠粉,还有滋润的绵羊油,所以你一涂上便会感觉到很自然的湿润感,你可以抿一下唇,还有薰衣草精油的味道喔!这口红我已亲身体验过,绝对不会让女性消费者失望,至于不褪色的口红仍在研发中……”

    “Pascal,你……亲身体验过?"她眨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产品的好坏当然要亲自试用,像我脸上抹的就是今年春天最新款的粉底液,既伏贴又透气,还有SC即将要推出的精油护唇膏,保湿度很高,改天我拿几份试用品给你试用。”

    “那……真是……谢谢你了。”花仙芷木然的道谢。

    她双眼发直地黏在靳煦脸上,万没想到他那张斯文的脸孔上,竟是SC所有产品的精华所在,他也真是……太敬业了吧!

    靳阳挂着一抹可恶的笑走到靳煦身边,一只手搭上兄长的肩胛,露出一抹讽笑,“如何,SC副总裁的专业无人可比吧?"

    靳煦笑吟吟地偏过头,噘唇朝靳阳英挺的面容呼了口热气,“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消遣我。刚刚的构图我们还没讨论完呢!"

    “既然刚刚那样煽动的构图不行,那么……”靳阳健臂朝花仙芷一探,缠上她的纤腰,一个使力便将她压向前,“这样亲密的姿态如何?"

    花仙芷见他的唇又压下,极力的向后弯腰,双手用力抵住他的下巴,不让他越雷池一步。

    “靳阳,你敢再来一次,我绝不放过你!"她脸色阴沉的撂狠话。

    靳煦罔视他们之间的较劲,很是认真的抚着下巴思索,“嗯……重点是在唇,光是一个亲密拥抱无法突显出重点……水小姐,你认为呢?"

    水漓漓一愣,没料到问题会抛到她身上来,“我认为……我……我没意见。”

    唉——可怜的仙仙,看来是逃不过靳家兄弟的前后夹攻及其布下的天罗地网了。

    “没意见啊……”靳煦将视线转回正在你亲我挡的两人,“小弟,让女人亲吻男人的脸颊,留下一个大大的红色唇印如何?"

    “老套!"靳阳嗤之以鼻,索性用双臂锁住她意图逃离的身子,故意噘嘴向前。

    “浑蛋!"花仙芷更加卖力的以双手阻挡他的意图轻薄,边回首向水漓漓抛出求救眼神。

    “啊!我有一个新的构想了!"靳煦惊叫一声,“水小姐,麻烦你把我的想法记下来,首先……”

    水漓漓的身份在瞬间升格为靳煦的秘书,而靳阳及花仙芷则是活动人型看板,随着靳煦衍生的新想法而不断变换动作。

    花仙芷瞪视着靳阳那张可恶至极的嘴脸,眼角瞥见被靳煦当成秘书使唤的好友,内心不由得发出尖锐的喊叫——

    现在是在演哪一出戏码?谁来告诉她,这只是一场恶梦啊!

    砰的一声!花仙芷一拳击上桌面,小巧的办公室仿佛感染到她的怒火而为之震动。

    “仙仙,冷静一点……”水漓漓靠在墙角,素来冷静的脸庞出现一丝惊惧,“来,做个深呼吸——”

    砰!水漓漓话未说完,花仙芷难忍火气的又一拳重捶桌面。

    水漓漓瞄了眼毫发未伤的方型办公桌后,偷吁口气,小声低喃“幸好——当初买的是阿鲁米的桌子,比较耐操。”

    “该死的靳阳!"光是挥拳还不足以发泄熊熊怒火,花仙芷索性抬起脚来猛踢铁制置物柜。

    砰砰砰!不一会儿工夫,便见实物箱的表面已经凹陷下去。

    水漓漓无力地盯视着遭受暴力相待的置物箱,默哀三秒钟后轻声叹息,“唉——看来又要换一个新柜子了。”

    砰的一声,花仙芷打开已经凹陷的置物箱,拿出一副拳套。

    见此,水漓漓脸色大变,忙以纤弱的身子保护自己的办公桌。

    “仙仙,不行!你想发泄火气就上健身房去,或者去找你的拳击同好对打,不要再破坏我们的办公室了——”

    她绝对不会忘记仙仙发飙时的恐怖模样,更别提她平常勤跑拳击房练出的一身狠劲,那股蛮力一旦爆发,倒霉的将是这间残旧不堪的办公室啊!

    花仙芷被火气蒙蔽了心智,一心一意只想将积郁在心中的怨气一古脑儿宣泄出来。

    花仙芷弥漫着愤恨的凶眼一扫,相中了放置在角落的衣架。

    砰砰砰砰!她戴好拳套,双拳互击发出飒飒声响,踏着高跟鞋往角落走去。

    “仙仙,不要啊——”

    水漓漓的阻止声慢了一步,花仙芷一个抬踢便将衣架子踢倒,“起来啊!你死人啊!不会乖乖自动站起来给我打个爽快吗?"

    看着眼前发生的惨况,水漓漓无言以对。

    “仙仙,衣架子不是人,它若乖乖站起,那就是灵异现象……”

    “妈的?跟你说话你装耳聋啊!什么人不好学,偏学靳阳那个下流浑蛋,这样你有什么前途可言?"她滔滔不绝的谩骂,让水漓漓听了不住翻白眼。

    “随便你吧!"她受不了的坐回自己的位置,翻开报表批阅起来。

    花仙芷置若罔闻,径自上前扶起衣架子,用力挥出右勾拳,又挥以左直拳。

    衣架子犹如风中残柳般在花仙芷的双拳中飘来晃去,直到衣架子的骨架发出嗤的一声,正式宣告断裂,她这才满意的吁了口气。

    “真是累死我了。”花仙芷抬手挥去额上的汗珠,率性的脱下拳击手套,“这个衣架子真不耐打,还是该买个沙袋才是。”

    “你既然这么生气,刚刚为什么不使出你强而有力的勾拳,让靳阳好看呢?"水漓漓敲打着计算机,斜睨看她。

    “我……”眼前仿佛出现靳阳那张五官俊朗的特写脸孔。

    扑通扑通——她的心又不受控制地怦跳起来。

    她将掌心压在胸口,垂下的眼角盈着一丝气恼,“给我恢复正常!不要再跳了!"

    水漓漓将她所有的举态扫入眼底,“心脏要是不跳,就是尸体一具了。”

    花仙芷将拳套扔到桌上,“漓漓,你别酸我了,我下次不会再乱发脾气了。”

    敲打着计算机,水漓漓的脸色紧绷起来,“你还真有无限多的‘下次’啊!"

    “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谁教……”一提起靳阳的恶劣行径,满腔的光火又再度在心中延烧,“靳阳太过分了!他凭什么强迫我当模特儿?"

    “你可以拒绝啊!"

    “最大的问题来了!我们的大金主,SC集团的副总裁也举双手赞成,当他握住我的双手一脸诚恳的请求我时,我怎能拒绝得了?"

    “既然如此,你就认命!"

    “我是认命,我很认命的要成为代言模特儿、很认命的接受副总裁的一切要求,但是为什么掌镜摄影师偏偏非要靳阳不可?"

    水漓漓伸出五指慢慢细数,“第一、他跟SC集团有密不可分的亲密关系;第二、他是有名的摄影师;第三、他杠上你了;第四……就是以上的原因。”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像他这样心胸狭窄的浑蛋,怎会轻易放过我?更该死的是……他竟然认不出我是谁!"

    “毕竟已经过了十五年,他认不出你是正常的。”

    “我知道、我知道!"花仙芷的心莫名的焦躁起来,一直刻意忽略的事在心头若隐若现,“若是靳阳知道,我就是当初那个名不符实的丑女,我看他根本连碰都不会想碰我!"

    “你已经不是当初的丑小鸭了,你现在是人见人爱的大美女了。”

    “是啊!"花仙芷讥讽的一笑,“所以他才肯回头多看我一眼,否则……他早就不屑的转身走开了。”

    “仙仙,你对靳阳的心结太深了……”

    “他伤害我幼小的心灵,这结能不深吗?不过,那都过去了……”

    一阵悦耳的音乐从花仙芷皮包中传出,她抄起被随意搁放的皮包,迅速拿起手机?唇角一勾、眼神一变,凶神恶煞在瞬间变成娇柔佳人。

    “喂?我是……Jack,晚上吃饭?你已经订了位了?嗯……我不知道晚上要不要加班耶……”柔腻的嗓音带着催化人心的软侬,举手投足间没有半点火药昧,水漓漓每每看见她的变脸,总会忍不住再一次惊叹她的变身功力。

    “OK,待会儿见!"挂上电话,花仙芷扬起的嘴角流泄出愉悦小曲来。

    “等等又有约会?"

    “这个约会来得正好,我刚好需要一点浪漫的气氛来消消今天受的气。”花仙芷拿出粉盒补了下妆,“漓漓要一起去吗?"

    “不了,我不当菲利浦。”水漓漓爽快拒绝,心知若她不识趣的跟去,只怕男主角一晚上都会用杀人光束射杀她。

    喀的一声,花仙芷盖上粉盒,“那我先走喽!SC的案子我们明天再谈。”

    “明天你不是要去找靳阳报到?"

    “谁理他!"帅气的将皮包往肩后一甩,花仙芷怀着愉快的心情准备赴约,“今晚我要把靳阳这个浑蛋的名字,从我脑海中抹去,过个浪慢的夜晚!"

    她迈开自信的步履走进电梯,决心好好大玩一顿,至于靳阳……哼!管他去死!像他这样自大、下流的种猪,下地狱去吧!

    当的一声,电梯抵达一楼,她跨出电梯,便见到今晚的男伴已在大楼前倚车等侯。

    她绽放出喜悦的迷人笑靥迎向他,男伴则是热情的送上一把火红玫瑰花束,绅士的在她颊上落下一个亲吻。

    望着男伴眼中的赞赏,花仙芷知道她已经不一样了,她不再是名丑小鸭,她是人见人爱的大美人,炙手可热的抢手货——

    “你在意吗?"

    靳煦劈头而来的问句,让靳阳神游太虚的元神归位,“在意什么?"

    接过靳煦递来的红酒,握在手中轻轻摇晃,靳阳垂下的视线里藏着真心。

    “花仙芷。”靳煦直捣重心。

    “哈!"靳阳嗤笑一声,“别傻了,像她那样的货色比比皆是,我为什么要在意她?"

    “因为她特别,她对你不屑一顾,这样的女人不会激起你的挑战欲望吗?"花仙芷对万人迷小弟的厌恶,他可是看在眼里。

    “或许那正是她想引起我注意的手段。”

    闻言,靳煦先是一愣,然后从喉间发出一串轻笑,“小弟,我该说什么?你的自恋狂真是没药救了。”

    “好说、好说,谁教我就是有自恋的本钱!"靳阳挑挑极富英气的眉角,勾起的唇角噙着一抹挑逗。

    “小心踢到铁板啊!"

    “放心,不会有那一天。”话才说完,靳阳的手机便响了起来,“May?吃饭?你请?那当然没问题!"

    不一会儿,靳阳利落的结束通话,将红酒塞回靳煦手中,“瞧你亲爱的弟弟多有行情,女人们一时半刻都少不了我——”

    抓起披在椅背上的牛仔外套,靳阳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靳煦手持两杯红酒,不禁摇头低语:“小弟,相信我,铁板就在前方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