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个活动是从用餐来宾中,挑选最称头的三对男女,姑且不论是不是情侣,若是愿意穿上传统的泰国服饰,跟着现场的专业舞者舞一曲,接着,再由现场客人以不计名投票方式,选出最像情侣、默契最佳的一对,就能免费吃霸王餐,老板还会提供夜游湄南河的全部费用。

    「妳不是想替我省钱吗?如果妳愿意参加,我们这餐不但能省下来,还能免费夜游湄南河,何乐而不为?」

    「不行不行,我们不是跟导游说,在晚餐之前会回去,要是我们还去夜游湄南河,这会不会太过分,而且……我也没办法跟我朋友交代。」她不能为了一时的快乐,不顾其他人的感受。

    「这有什么关系,打个电话跟他们说一声就行了!」他只想跟她过两人世界,并不想回去跟其他人在一块。

    「不行,我可以答应你参加表演,但是是为了能帮你多省点钱,绝不是是为了晚上再跟你去夜游湄南河,这样你明白吗?」她懂得分寸,不能做一些得寸进尺的事。

    「妳是在乎古小姐的感受,对吧?」不用猜,光是从机场到饭店这段车程里,他就能从古小绶的言语中,探出些许端倪。

    「不应该吗?我们情同姊妹,我总不能放着她,然后跟着你想到哪玩就到哪玩。」偷溜出来一个下午,她就够有罪恶感了,所以,不管汤君晏说什么,她都不能再纵容自己。

    「妳说得也对,那好吧,就听妳的。」她重情重义,所以,他不想让她太过为难。

    「本来就是嘛,玩总得要有个节制,要多设身处地替别人想想,要是换我朋友跑太远,我心里头也会不好受啊!」

    看她眼神认真,表情十足,就像在电台里讲广播剧,可爱极了。

    「没错没错,好,为了等会的表演,我们来干一杯。」举起酒杯,两个酒杯发出敲击的声音。

    「那要加油ㄛ,为我们的霸王餐努力!」焦焰很豪迈地大饮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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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上泰国传统服饰的两人,果然登对,在场的客人根本就不用多考虑,就把票投给两人。况且两人默契十足,好像早就预演好几次过,一个节奏跟着一个节奏,一个细微动作换过一个细微动作,看得客人是如痴如醉,也让老板觉得这餐饭花得很有价值。

    走出餐厅,焦焰觉得自己太厉害了,刚才热情的掌声,让她还在陶醉,就连走路,也觉得自己好像要飘起来似的。

    剩下一点时间,汤君晏说要带她去看星听河,焦焰听得雾煞煞,还一直叮咛道:「可别再摆什么大场面,不要乱花冤枉钱。」

    这个小女人,就是怕他花钱,他真想告诉她,钱他多到用不完,可是他怕一说出来,她会不给他机会解释,就甩头走人。

    「不,我们一人连三百泰铢都花不到。」

    他们先去买了一些时令水果,接着,他带她到一处小船坞,船坞旁边停放着许多小独木舟,好多船夫一圈圈聚集在一起,聊着天,抽烟打牌,彷佛是全世界最开心的人。

    汤君晏租了一条小船,一位可爱的小男孩将他们接到船上,然后他跳回岸上,把系在船边的绳索解开,船夫立即跟着跳上船,撑篙划水,将小船慢慢荡入昭披耶河。

    日夕交替,天空一半橘一半蓝,在海平面的尽头,像水染画晕出美丽的海天光影,焦焰兴奋地张望四周。

    「我从来没看过这么美的景色。」她像在大自然中沐浴,随着小船轻轻摆荡着。

    「来,到我身边来,躺在我大腿上,我带妳看星听河。」他将她唤到船首,然后要她的头枕在他的大腿上。

    就在她正欣赏黄昏景致的同时,耳边突然传来口琴的声音。

    「咦?你从哪弄来这把口琴的?」

    「这小口琴我都会随身携带,必要时,可以派上用场。」他像已有充分准备,对着焦焰说道:「享誉全球最伟大的口琴大师,就要为妳献上独奏,来宾请掌声鼓励鼓励。」

    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看他想要即兴演出,焦焰当然要全力配合。

    她用力鼓掌,当掌声结束,悠扬且带着浪漫的口琴声,在河的中央,轻轻传送出来。

    这首曲子,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父亲,她那一辈子当邮差的父亲,虽然没给他们一家子带来太多物质上的享受,但满满的父爱,却是她这辈子感到最甜蜜的。

    只是,辛苦大半辈子的父亲,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跟同事出去玩,谁知道飞机飞到中东上空,因机械故障,不幸坠毁于伊朗和阿富汗的交界山区,机上无一人生还。

    当她和母亲收拾起悲恸的心,前往中东将父亲的遗物和残缺不堪的遗骨带回台湾后,才知道父亲生前投保了高额的旅游意外险,他这种凡事谨慎小心的生活态度,留给她和母亲不少保障。

    这也是为什么当飞机碰到乱流时,她会那样难过的原因。

    「妳哭了?」口琴声停止,汤君晏发现在她脸上闪着莹莹泪光。

    「你吹的是美国南方民谣,Daddy,takemehome,对不对?」

    「妳真厉害,没错,这是在南北战争时,一位住在亚特兰大的黑人作曲家作的。」他接着又说:「妳跟妳父亲感情一定很好。」

    「何以见得?」她的手探进河水。

    「因为我看到妳在飞机上看的那本书,是张大春写的聆听父亲,那是探讨与父亲之间的深厚情谊,反应相当不错。」

    一提到父亲,焦焰原本活泼开朗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我爸死了,死于空难。」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该死,他早该想到,不应该痛触她的伤心过往。

    「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由于我爸死于空难,所以,当飞机碰到乱流的时候,我不是害怕,而是会想起他,因为,我在想着,当他发生空难时,在惊恐的情绪下,是不是还在想着我们,想着要跟我们永别,而痛苦难过呢?」说着说着,不禁泪湿衣襟。

    她接着说道:「我现在终于能体会出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如果可以,我愿用我的生命,换回跟爸爸相处一小段时光就好,真的……一小段就好。」

    她的话,深深触动着汤君晏,虽然说,他父亲生前是那样风流,但至少在他临终前,还愿意留给他这么庞大的财产,可见他对他还是有着浓厚的父子之情。

    只可惜,就算现在他想跟他父亲和好,也来不及了,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将父亲的产业好好守住,别被他那贪婪的叔叔和堂弟全部纳进自己的荷包里。

    「别说那些不开心的话,来,吃颗红毛丹。」他剥一颗,并喂进她嘴里。

    甜甜的水果,加上暖暖的风,真是心旷神怡,他们天南地北聊着,聊彼此的兴趣、聊星座、聊感情观,唯一让汤君晏避开的,是他真正的身分。

    他希望能用一颗最平凡的心,来打动她,进入她的心灵殿堂,让她知道,不是所有的有钱人,都是负心汉。

    「唐傻彦,我……」

    「不不不,叫我俊彦就好。」他主动说道:「我也想学古小绶,叫妳小焰,可以吗?」

    「那有什么问题。俊彦,谢谢你,让我拥有这样一个浪漫又朴实的夜晚。」

    他轻轻点着她的额头,说道:「这是我乐意为妳做的。」

    吻着额,顺着鼻尖,一直到唇瓣,随着浓重的呼吸声袭来,她闭上眼,感受他给予的亲密腻爱。

    他吻着她,轻柔却很带劲,深切地撩拨起她内心那份积压已久的渴望,彷佛凿井到某一个深度,就会涌出如柱般的泉水,他越掘越深,直到她心里的那口枯井再度泉涌不绝。

    在星空下,在河水上,激切甜美的吻,绝对会让她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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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叫了计程车,赶紧回去跟大家集合,幸好他们晚餐用得慢,所以才来得及赶上要前往下个景点的时间。

    他们前后差五分钟跟大伙会面,当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厅时,古小绶问道:「妳阿姨还好吧?」

    「我阿姨?嗯……还不错,怎样,下午玩得还愉快吗?」吓死她了,差点就穿帮。

    「还不错,其实……那个喜憨儿做人是不错,就是那张嘴贱了点,下午参观皇宫,太阳大到不行,他还拿了顶遮阳帽给我,又拿矿泉水给我喝。」说到此,古小绶脸上不禁流露出甜美的满足。

    听到她说这番话,焦焰当然替她高兴,能把注意力从汤君晏身上转移,对她未尝不是件好事。而她的心,负担也比较不会那么重。

    「那很好哇,所以不要对人太过主观,我常听说Gay对女生最体贴,他会这样对妳,妳该满足才对。」

    「满足个鬼啦,他是姊姊,不是哥哥,他对我好,是说怕我晒太久,变得又瘦又干,到时候连香蕉干都要找我代言,他是想消遣我,你以为他心肠会那么好啊!」

    「不过当妳说到他的时候,妳嘴角还不是一直笑,你们这就叫做欢喜冤家,不打不相识。」她还真希望那个叫席汉尔的,有可能的话,可以接受小绶,不过,她晓得那机会是微乎其微。

    正聊到一半时,古小绶突然问了句话,当场让焦焰全身神经紧绷起来。

    「好奇怪ㄟ,下午妳不在的时候,俊彦哥也不在,我问喜憨儿,他说他去找一位在泰国的好友,我那时就在想,怎么会那么凑巧?

    还有,你们前后差没几分钟回来,我还以为你们约好跑出去玩了呢!」

    「妳想太多了,怎么会呢?」她轻描淡写,一语带过。

    这时,黑肥对着团员,大声喊道:「来,各位上车了,我们去看人妖秀了!」

    一上车,古小绶竟然要求要换座位,原本以为她又要去缠汤君晏,没想到她竟是希望能跟席汉尔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