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守在木华身边,曲扬风神色凝重的看着医生和护士替她做着一连串的检查,血压、脉搏、心跳、心电图……还抽血送去检验。

    见初步检查告一段落后,他忙不迭问:「医生,她怎么样了?」

    「暂时看来是严重低血压以及过度疲劳所致,不过……」年轻的急诊室医生略带保留的迟疑了下。

    「不过怎样?」他连忙追问。

    「我怀疑导致她昏迷的因素不单纯,详细的情况要等血液的检查报告送来才能进一步判定。」

    「那还等什么,叫他们快点检验呀!」曲扬风敛眉催促。

    「没这么快,血液检验需要几天时间。先生,你是她的家人吗?」

    「不是,我是她的朋友。」

    「那么你知道她有没有什么其它疾病?」

    「她说过她胃不好。」

    「胃?」医生沉吟了下,「我建议等她清醒后,最好安排她做个全身检查。」

    木华己悠悠苏醒,听见两人的对话,坐起身,望着穿着白袍的医生和曲扬风,笑了笑,「我只是太过疲劳加上睡眠不足才会昏过去,已经没事了。对了,扬风,阿健呢?」

    「他被移到普通病房去了,还要住院两天,观察有没有脑震荡的症状。」

    「他醒来了吗?我想去看看他。」很担心那孩子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会感到不安。

    「妳真的没事了吗?」他担心的问。

    「真的没事了。」她绽出笑容,「我只是睡眠不足加上太累而已,让你担心了,真不好意思。」俏皮的吐吐舌,她语调轻快的说道。

    「医生?」曲扬风还是不太放心的看向年轻的医生。

    「既然她醒来了,暂时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年轻医生看向木华,「不过我还是建议妳找个时间来做个详细一点的检查比较好。」

    「好,谢谢。」下了床,她在曲扬风的陪伴下来到了阿健住的病房。

    清瘦的小脸阖着眼,沉沉睡着,木华不舍的看着他,「这孩子真是教人心疼。」一出生就没有双手的他,如今竟还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他不会有事了,妳也好好休息吧,我送妳去饭店。」曲扬风握起她的手要走,却发现她没有离开的打算。

    她望着他,笑了笑。「扬风,辛苦你一夜了,你先回去休息,我要留在这里照顾阿健。」

    「妳自己都累得昏倒了要怎么照顾他?」他质疑的道,另外提议,「这样吧,我去向护理站要求看护来照顾阿健。」

    「不用了,阿健醒来没看到熟悉的人可能会害怕,喏,你看,那里还有一张给家属休息用的沙发床,我可以睡在那里,你呀就别再为我担心了。」瞥一眼窗外,风雨似乎已经停了,「欸,都已经快天亮了,忙了一夜,你一定也累了,快回去补个眠吧。」木华笑盈盈的将他推到门口。

    「木华……」

    不让他再说,她径自再叮咛,「路上一定有不少掉下来的招牌和倒下的路树,开车小心一点。」

    拗不过她的坚持,曲扬风只好道:「那妳有什么事就立刻打电话通知我,我顺便替妳和阿健带日用品过来。」

    「好,谢谢喽,恩公。」她淘气的抱拳作揖。

    被她逗笑了,他捏了捏她的鼻子,怜宠的说:「妳呀,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这么开心,我真是服了妳!」

    「快回去吧。」

    送走他,木华心底的感动瞬间化为热泪滑落眼眶。如果在此之前对他的心意还不确定,此刻也已然没有怀疑,只是她要拿什么回报他呢?

    承载着泪水的眼眸轻轻阖上,顺着颊边滴落的泪,混杂着一抹觉悟的心痛,那是她一直不愿意正视与承认的情愫,幽幽情丝不知何时已盘踞在她的心上。

    他闯进了她的心扉,并且占据了一席之地,那不是朋友之情,是更深一层的感情。

    或许当他陪伴着她查阅风之泪失窃的档案时,或是在他送给了她那一架留声机时,更甚者,早在他替她拉下卡住的拉炼时,那情苗就已然种下。

    今夜他不顾风雨而来,那幽微的情芽倏然之间就壮大了起来。

    如果还有明天,你想怎样装扮你的脸,如果没有明天,要怎么说再见……

    心头不禁回荡着这首前一阵子听到的歌,如果还有明天,如果她还有未来的话……她一定会笑着告诉他!|

    「嘿,如果我说我要追你,你给不给我追?」

    然而,该想的却是--要怎么跟他说再见。

    「木姊姊,妳怎么哭了?!」床上的阿健醒了,茫然的看向她,小脸上满是惊诧,他不曾见过木姊姊掉过眼泪,她一向都是开开心心的笑着的。

    「阿健,你醒了。」连忙拭去脸上的濡湿,她绽开笑颜睇向床上的男孩。「觉得哪里痛或是不舒服吗?」

    「没有。」阿健清澈的双眼注视着她,摇了摇头。「我很好,没事,木姊姊,妳为什么在哭,谁惹妳伤心了吗?」他很执意的想知道答案。

    「没有人让木姊姊伤心,木姊姊是因为眼睛有点干涩,所以点了眼药水,这不是眼泪,你呀,别担心我了。」她笑盈盈的在他额上亲吻一下。

    没有心机的小孩相信了她的说词,脸上浮起腼腆的笑容。「木姊姊,这里是哪?」环视着陌生的环境,他疑惑的问。

    「这是医院,你的头部受伤了缝了几针,怕会有脑震荡的症状,所以还要住院观察两天。」

    「那丁妈妈和大家呢,还有,台风过了吗?」小脸上满溢开心,忙不迭的想知道院里的情况。

    「他们都被曲大哥安排住进了金钻饭店了,外面的风雨差不多停了。」

    天真的眼睛瞬间一亮。「金钻饭店?就是我们上次经过的那间好豪华的饭店吗?」

    「是呀,就是那间。」

    「哇,小伟他们好好哦,可以住在那里。」童稚的语气里充满了羡慕。

    她笑着轻点阿健的鼻子。「你也想住吗?不然等你出院后,木姊姊再拜托曲大哥帮忙好不好?」

    「好!」他开心的应着。

    风息雨止,室外被风雨洗涤过的天空显得格外的清新。

    暖暖的朝阳穿透云层,照亮了大地。

    八月,台风过后,气温又回复三十几度的高温,闷热得令人难以忍受。

    阙天笙将墨镜戴上,遮住银色的眼眸,走出身后的古董店,眸光霎时被吸引住,不敢置信的看到一辆酷炫的跑车,居然开去撞一株无辜的路树。

    越过挡风玻璃,他发觉这名乌龙驾驶竟是自己认识的人,马上不客气的笑翻了。

    「扬风那家伙难不成喝醉了?」看到车主推开车门下来,他走上前去打算跟他打招呼,顺便好好消遣他一顿。

    然而在见到他的神色时,不由得微微一愕,这家伙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踩到狗屎了吗?

    「嘿,扬风,不过就是车头擦撞到而已,脸没必要这么臭吧?」他来到他面前,调侃的出声。

    曲扬风抬眸,讶异的看向眼前的阙天笙。「咦,天笙,你怎么又来台中了?」

    「我来找样东西。你没事吧?」原以为扬风喝醉了才会撞车,走近才发觉他身上并没有酒味,且他脸上少了他熟悉的吊儿郎当和玩世不恭,眉眼之间多了一抹忧色。

    曲扬风恍神了下,没留意他刚说了什么。

    阙天笙再笑问:「你的驾驶技术哪时候变得这么差,居然会开到去撞树?」

    他摇了摇头,抹了下脸。

    「发生什么事了?」见他脸色罕见的沉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阙天笙蹙起眉问。

    曲扬风再次摇首。「对了,天笙,我记得你们家族在美国拥有一家医院,你听过白血病吗?」

    「白血病?听过,这是一种血液的疾病,分为四种,慢性白血病、急性白血病和急性淋巴白血病跟慢性淋巴白血病。」

    「它的治愈率怎么样?」

    「不一定,那要视病情而定,如果能够有适当的骨髓做移植的话,便可以增加存活率,延续生命。怎么,是谁得了这种病?」

    曲扬风摇头不语,跟那年轻医生告诉他的一样。

    今天上午,他原准备驱车北上。

    因为被风雨凌虐过的慈心育幼院虽不至于残破不堪,可毁损的地方太多,暂时不宜再住人,但是也不可能长期让他们住在饭店里。

    本来他是计划先找茗风拨一笔款子和土地,为慈心另行建造一栋房子,但此刻缓不济急,最好是能有现成的房子可以让他们立刻住进去。

    家里有几栋闲置的别墅可以考虑,只是老爸那一关是个问题,所以他打算回家找老爸商量,正忖思着该如何跟老爸开口时,便接到医院的一通电话,通知他三天前木华的血液检验出来了。

    由于当时木华昏迷,他为她办理挂号的手续时,留的是他手机的号码,所以医院便打到他的手机给他。

    他就近先过去看报告。

    「根据血液检验的报告来看,白血球数目极多,且大量出现未成熟的白血球,其它如血红素下降、红血球数目减少,血小板数目减少等来研判,我想木小姐极可能是罹患了白血病。」

    「白血病?」

    年轻医生解释,「也就是我们俗称的血癌,从那天她无故昏迷和这份报告看来,她的病情显然不是很乐观。」

    他胸口猛然一紧。「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没办法治疗了吗?」

    「不是绝对没办法,目前治疗白血病有几种常用的方法,一是用化学药物来缓解病情,二是放射线治疗,三是进行骨体移植,这是最有效的办法,只不过不是那么容易能找到相符的捐赠者,且就算移植了骨髓,也未必能百分之百治愈,能不能成功存活下来还很难说,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最好安排木小姐即刻住院,接受进一步的检查比较妥当。」

    「……会不会是你们弄错了,这报告也许是别人的,不是木华的?」他不敢相信木华竟会得到这种癌症,她是那么快乐开心的女孩,怎么可能……

    年轻医生能理解他的心情,乍闻心爱的情人得到这种疾病,任凭是谁恐怕都会很震惊。

    他以缓和的语气道:「曲先生,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如果你对我们所做的报告有所怀疑的话,可以安排她到设备更完善的医学中心做进一步的骨体检验,只是,」他沉吟了下再说:「说不定木小姐本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你最好委婉一点跟她解释。」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木华说,他甚至怀疑木华也许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了,她所说的胃病只是安慰大家的借口而已。

    他思绪紊乱的开着车,听到砰一声巨响传来,才知道自己竟一头撞上了一株路树。

    「扬风,难不成是你得到了这种病?」见他沉默着,阙天笙关心的探问。

    「不是。」却跟他自己得到没两样,惊恐担忧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维,只希望真是医院的报告出了错。

    「我认识几个钻研血液方面疾病的专家,需要我介绍给你吗?」看他似乎不想多说什么,阙天笙也识趣的没再追问。

    曲扬风立刻点头。「好。」他忙不迭从车子里拿出纸笔递给他。

    阙天笙随即写上了三、四个人名和任职的医院。

    「就这些人,他们可以说是这方面的权威,你打到医院去找他们,报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别太担心了,随着医学的进步,这种病的存活率也大幅提升不少。」他安慰的道,两人认识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见到扬风一向悠哉闲适的脸上出现这种神色,可以想见那人一定在他心里占有极重要的地位。

    该不会……这浪荡小子动了春心吧?

    将纸条小心的收进口袋里,心情略微轻松了一些,曲扬风这才朝老友露出笑容,「对了天笙,你怎么会又跑来台中了?」

    「你这家伙,我刚才说的话你完全没有听进去?」阙天笙笑骂一句,说道:「我来找样东西。」米子芙还留在台中,可见他的情报应该不会有错,那架神奇的留声机可能就在这里。

    「找什么东西?」

    「一架留声机。」

    曲扬风霎时联想到那架不知何故突然出现在自己车上的留声机。

    「是什么样的留声机让你特地跑到这里来找?」他好奇的问。

    「那是一架很古老的留声机,曾经是我奶奶卡内利家族那边所拥有的,后来失窃了,我奶奶一直挂心着,想找回来。」

    「我也帮你留意一下吧,它的外观是什么样子?」

    「它是用紫铜打造的雕花喇叭,黄铜材质的喇叭管,背部以铸铁制成拱形基架,底座为柚木色的,以手摇转动,」阙天笙取出一张照片给他看,「喏,大约就跟这架的模样差不多。」

    「这架留声机好像是……」

    「怎么,你见过它?」看曲扬风一副似曾相识的模样,阙天笙惊讶的问。

    细看须臾,他摇了摇头。「看过类似的,不过它底座的颜色和你说的不一样,是桃木色的。」

    「那就不是了,我要找的是柚木色的。」他已经委托了不少家古董店帮他留意,可是类似的很多,却始终找不到他要找的那架。

    没人知道,仅因为底座的颜色,阙天笙与所要找寻的留声机再度错身而过。

    僵凝的气氛弥漫在金钻饭店十八楼的豪华套房内。

    对峙的两人一个神色严肃,一个怒目以对。

    「跟我到台北去!」曲扬风再一次重申适才的话。

    「不要。」木华依然回答同样的答案。

    「妳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妳就算不为自己着想,难道妳宁愿让丁妈妈和所有的院童为妳担忧着急吗?」

    「如果不是你多事告诉丁妈妈,她也不会知道……」她气极回道,忿忿的瞪住他。

    他沉声回道:「如果我不告诉她,说不定等妳哪天死了,她都还不知道妳的死因是什么,这么欺瞒一个老人家,妳于心何忍?」

    下午过来,他决定先和丁妈妈谈谈,也许她知道木华的病情,这才讶然的发现,丁妈妈也一无所知。

    于是他将医院的检验报告告诉丁妈妈,两人讨论的结果,意见一致,都认为木华必然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却刻意隐瞒大家。

    商量须臾,由丁妈妈去试探木华,终于证实了她早就知情了。

    「我只是不希望她担心,院童的事已经够教她操心了,我何忍再为她添上一桩烦恼,换作是你,你忍心这么做吗?」

    这种病不是短时间能治好,与其让大家在忧心中度日,她宁愿大家不知情,快快乐乐的生活,直到无法再隐瞒下去的时候,再找个借口,悄悄的离开,不让大家为她伤心,永远记得她欢笑的容颜就好。

    她这样的心愿也算过份吗?

    「我更不忍心看妳独自承受着这种痛苦!」曲扬风眉眼间尽是不舍的怜惜。「跟我到台北去,我找最好的医生为妳治疗。」

    她息怒摇头。「不可能的,扬风,这种病在台中或是台北治疗都一样。」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能等到相符的骨髓捐赠者。

    见她仍执意不肯,他心一横,胁迫的道:「如果妳不跟我去,那么慈心的事我就撒手不再管了。」

    「你怎么可以用这种事来威胁我?!」已息的怒火又起。

    他毫无转圜余地的强硬道:「去不去就一句话,妳决定吧,如果妳肯跟我去,我保证孩子们绝对可以得到最妥善的照顾,如果妳不答应,这一切就当我没说。」

    明白他是为了她好,她没有办法怪他。她幽幽叹息,「你又何必呢?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扬风,无论将来如何,我都很感激你。」

    「我不需要妳的感激,我只希望妳能健健康康的活着,随时随地的绽放妳的笑容。」微敛的眉眼流露着毫不掩饰的情意。「为我活下去,拜托!」握住她的手,曲扬风轻喃的声音里隐含最真挚的感情。

    木华动容的深睇着他良久,最后,缓缓的颔首。

    她想活下去,真的,好想好想。

    如果还有明天的话……她要告诉他,「嘿,跟你说一个秘密,我发觉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耶。」

    「木华,客厅那里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妳这边需不需要帮忙?」叶凤走进敞开门的房间,随即瞟到架上的留声机,「咦,这东西怎么会在妳这里?」

    「那是扬风送我的。」她笑了笑,抹了抹额上沁出的冷汗,打包完最后一箱东西,她坐在箱子上略事休息。

    「扬风?」一双桃花眼笑瞅着她,叶凤问道:「木华,妳老实告诉凤姊,妳跟他是不是在交往?要不然这小子哪这么好心,居然提供自家的别墅来安置育幼院的孩子。」

    想不到那小子居然是鹰扬集团董座曲颂贤的儿子,鹰扬在台湾排名前十大企业集团,那小子的身价可想而知了,活脱脱一个钻石级单身贵族。

    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东,当初竟会穷到跟她借支一万块钱,还在她的餐厅当服务生,说出去恐怕教人难以置信吧。

    木华笑道:「凤姊,扬风是一个好人。」

    「他是好人,但是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助人,我看得出来那小子在追妳对不对?听凤姊劝几句,也许这小子现在是真的很爱妳,不过谁也没办法预料这份感情能维持多久,妳呀可不要一头栽进去,期望能跟他长长久久。感情这种事来得快,往往也淡得快,妳自己心里头要有个底。」

    「我心里有数的,凤姊妳别为我担心。」木华站了起来,拥住了她,明天就要上台北了,她真舍不得她,「这几年来一直受凤姊的照顾,我真的很感激妳,凤姊,请妳多保重,将来不论我在什么地方,我都会诚心诚意的袒顺妳和康哥。」

    「傻女孩,怎么说得好像不会再回来看我们似的,难不成妳这一去就不想再回台中了吗?」

    「当然……会,只要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来看你们的。」隐瞒自己的病情不说,是不希望让一直很照顾她的凤姊替她担心,多年来承受着她的关照,她已经无以为报了,怎能再让凤姊为她忧心。

    喀答喀答喀答……留声机里突然发出了异响。

    木华和叶凤微讶的看向没有放置唱片的留声机,两人走上前。

    「好像是从这个抽屉里发出来的声音,」叶凤试着拉了下,打不开,「这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吗?木华。」

    「放了一条项链。」她轻轻拉了下,抽屉便滑了出来。她一直觉得奇怪,似乎只有自己才能打开这个抽屉。

    叶凤的眼睛霎时一亮,看着她拿到手里的钻石项链,「好大的一颗蓝……钻?」

    她愕然震住,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那颗莹然璀亮的蓝色钻石。「风之泪怎么会在妳这里?!」

    「咦,凤姊,妳也知道这颗蓝钻叫风之泪呀?」木华惊讶的问。

    「因为我看过。」她脱口说道,从她手中接过来细看,真的没错,是风之泪。

    「凤姊看过风之泪?」她看着她。

    「……呃,」叶凤连忙解释,「我是说我看过它的照片,所以才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么大的一颗蓝色钻石,很有名的。对了,妳是怎么得到它的?它不是失窃很久了吗?」

    「这颗钻石本来就放在这架留声机里。」木华将发现风之泪的经过扼要的说了下,「我也是从扬风那里才知道它叫风之泪呢。」

    「是吗?想不到它竟然会……」叶凤低喃的自语着。

    「木华,好了吗?」曲扬风走了进来打断两人的谈话。

    「好了。」

    「既然这边有扬风帮妳,我去看看丁妈妈那边弄好了没。」叶凤将项链交还给她,匆匆出去了。

    「妳怎么把风之泪拿给凤姊看?」

    「刚才留声机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所以我才打开抽屉。扬风,你觉不觉得凤姊刚才的脸色有点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

    「有吗?」曲扬风没怎么留意,将地上的三个纸箱放到推车上。

    「这架留声机也要带去。」木华连忙将风之泪放回抽屉里,抱起留声机。

    「放上来就好。」接过木华手上的留声机,放到三个纸箱上头。

    「我怕摔到了,遗是我拿着好了。」伸出去想取回留声机的手被他制止。

    「放心吧,我保证它绝不会掉下去的。」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抚上她苍白的容颜,墨瞳里盈满了怜惜,她不知道他有多想好好的把她捧在掌心呵疼,有多想将她深深的拥在怀里,用自己的肩膀分担她所有的苦难。

    老天,她的遭遇已经够不幸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残忍的再剥夺她的健康,威胁她的生命?!

    「扬风!」她知道,她感受得到他那满满的忧心和浓浓的情意,让他的眉梢为她染上了愁绪,她既心疼又抱歉。

    她真希望如凤姊所说,他对她的感情只是暂时的,持续不久,这样一来,届时如果……她走得也比较安心。

    他眼眸里的深情让她心悸,她垂下眸,瞥见他腕间的一道疤痕,转移开话题问:「欸,我早就想问你了,这道伤痕是怎么回事呀?看起来好像是用刀子割出来的。」

    「它确实是用刀子割出来的。」那是年少轻狂的一个印记。

    「我不觉得你是那种会轻生的人呀!」她双眸吃惊的望向他。

    「我是不会,这是别人割的。」如果再在他身上烙上一道伤疤,可以挽救她的生命,他千百个愿意。

    「别人,是谁这么狠心?」她轻抚着他右腕间淡淡的红痕问。

    「我十六岁时迷恋上了一个同龄的女孩。」回忆起那段青涩的往事,曲扬风笑道:「她很美丽,简直就像电影中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楚楚可怜,让每个见到她的人都会油然心生怜爱,我也不例外,开始热烈的追求她。」

    木华笑问:「结果你追到她了没?」

    他摇首叹道:「追到了,却也是恶梦的开始。」

    「恶梦?发生什么事了,莫非有厉害的情敌出现吗?」她好奇的问。

    「如果是就好了,那我可能就不会经历那段恐怖的日子了。」他接下去说:「和她交往的那阵子,刚开始还能忍受,但是后来我简直痛苦极了,她是个占有欲很强的女孩,只要我多看别的女孩子一眼,或是和女孩子说话,她就大发雷霆,胡乱的拿东西砸人,还口出恶言的嗔骂我,完全不像她的外表那样娇娇柔柔,简直像个女暴君一样。」

    木华想象着他应付着骄蛮女孩的情景,觉得好笑。「那你后来是怎么脱离这位女暴君的?」

    「这可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你用苦肉计求去?」指着那道疤痕,她问。

    「不是,我渐渐疏远她,结果她开始对我展开夺命连环Call,死缠不休,我要求跟她分手,她就扬言要死给我看,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每一样都玩过,那阵子我快被她搞疯了,我也知道她说要死是想吓我而已,但人命一条,我也不能看着她弄假成真,最后在她又拿美工刀威胁我要割腕的时候,我就跟她说有胆尽管割,不要再在我面前作戏了。」

    「那……她真的割下去了吗?」听到这里,木华微讶的瞠大眼。

    「割了,血当场就像喷泉一样喷了出来。」

    「那后来呢?她怎么样了,死了吗?」她惊问。

    「妳应该问我怎么样了才对,她当时一刀割下时,我把手伸了过去。」

    她愕然的望住他,「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如果我曾伤害过她,就以这个当赔罪,让她没有任何理由再来恨我。」

    「你真狠!」她可以想象那女孩当时一定吓坏了。

    曲扬风淡然的说:「不狠一点,继续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对她或是我都不是好事。」

    「木华,货车来了哦。」丁妈妈在外面叫着。

    「好,我知道了。」和曲扬风连忙将东西推了出去,她的手小心的扶着留声机,唯恐它会掉下来。「那经此之后她就没再找你了吗?」

    「后来她家人安排她出国了,三、四年前她回来,阔别几年,她看来变得成熟多了,希望跟我重续旧缘。她不再无理的找我,而是用着各种借口,直到我不得不跟她坦白说,我和她之间是不可能的,她才死了心。去年,我收到了她的喜帖,她打电话来告诉我,她终于找到了今生的挚爱。」

    「这样也算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了。」看来他之所以轻浮放荡,并非本性,而是其来有自,他以风流花心的形象包装自己,只是不希望让女人再爱上他。

    「嗯。」他只希望和她之间也能如此的圆满。

    荷米丝从留声机的紫铜喇叭探出头来,紫罗兰色的眼眸觑向木华。

    「我能帮妳的就是这些了,至于最后能不能挽救妳一命,那就要看……妳的运气了。」她将视线调向远方的天际,幽渺的眸光透着浓浓的思念,喃喃的说着,「雷米尔,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想起以前我们那段快乐的时光,好想你,想得……心都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