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美丽的香港记者小姐

登上武汉江关大楼,极目远眺,江阔天高;举目四望,楚地生辉。“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长江大桥,犹如长龙卧波,横锁龟蛇。长江、汉水在脚下合流,激浪扬波,奔腾东去。

龙飞触景生情,心境开朗起来,竟放声朗诵起苏东坡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联想起国内因三年自然灾害造成的经济困难,引发了党内的政治斗争,预感到总要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台湾敌特势必趁机制造祸端,大造国际舆论。眼见国庆就要来临,一旦这座大桥被炸毁,那政治影响极坏,经济损失惨重,自己更是愧对党和人民的培养和信任!为此,龙飞的吟诵戛然而止,显得神情严峻,心情沉重。

凌雨琦乃将门龙女,其父身居高位。她对国内外形势及上层的动向比龙飞知道得更多。又与龙飞共事多年,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此刻,龙飞因为自己而被调离,她内疚加伤感,不禁泪水涟涟:“大哥,对不起……”

龙飞竭力掩饰心中的烦躁,安慰雨琦道:“不要这样,与你没关系。哎,你说敌特下一步会有什么行动?”

雨琦压低嗓门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台湾方面好像闻到了大陆方面的什么气味,宣扬反攻大陆的最佳时机即将到来,向大陆派遣了大批特务。也许,我们的国家要出大事,大哥,千万要珍重!”

“哦?”龙飞为雨琦的分析由衷地折服,“你也要保重,一定要保住长江大桥!”

“是啊!”雨琦深情地说,“长江,是我们的母亲河,孕育了华夏光辉灿烂的古代文化,也孕育了武汉这颗璀灿明珠。”

“不错”,龙飞接口道:“武汉自古以来就是我国内地的重要商埠。远在秦汉之际,中华民族的祖先就在此地繁衍生息,依江筑城,早在三国时代,已有了夏口即今天的汉口和沙羡即今天的汉阳,当时就以商业繁荣而著称。及至明清之际,汉口更是‘十里帆船依市立’……”

“万家灯火彻夜明”!雨琦脱口接对,“看来你对武汉蛮有研究嘛”。

“彼此彼此。”

“岂敢岂敢。”

“哈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

第二天,龙飞走时,雨琦没有去送,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是路明与李炎将龙飞送上飞机的。

分手时,龙飞对路明小声说:“哦,有件事我来不及处理,你要抓紧办。我已查过曾博士的女儿的男友金炽,可能就是PP组织的干将,代号金钱豹,你现在就去抓住他!”

“是!”

在从机场返回局里的路上,李炎笑了。

路明问:“你笑什么?”

李炎直言不讳地:“为你高兴啊!你终于搬掉了你的绊脚石,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了。这下就连凌雨琦也不得不听命于你,你可要抓住机会啊!”

路明说:“这还要感谢你啊,你这个兄弟,我认了。”

李炎道:“我还得靠大哥多多关照、提携呢!”

两人都开心地笑了。

路明一回驻地,就叫雨琦带上专案组的人去抓捕金炽,雨琦一听异常兴奋,带上武器直奔曾博士家。

从市公安局到曾家,开车需要二十分钟。

当车到曾家时,院门开着,叫了几声却无人答应。

路明叫声:“不好!”一拉雨琦,二人同时拔出手枪,率先冲了进去。

只见小保姆被打昏在地。

秋盈躺在自己的床上,脸色发绿,已不省人事。

雨琦一惊:“她刚被注射了毒针。”立即打电话叫救护车。

那边路明冲进曾倪的书房,只见曾博士与太太头破血流地趴在地上。屋里明显地打斗过,写字台、保险箱都被打开;书籍、资料弄得满地都是,乱七八糟。

救人要紧!路明仔细察看,曾太太胸口插着把匕首,已奄奄一息,而曾倪还有救。立即采取抢救措施,先包扎伤口,止住血流。

当雨琦叫的救护车到达后,将这突遭不幸的一家人一起送往医院。

小保姆第一个醒过来,她说了事情经过:出事的几分钟前,电话铃响了,我一听是找姑爷的,就喊姑爷接电话。姑爷出来听了电话,神色惊慌。当时,我还没走开,听见秋盈姑娘大声责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秋盈屋里也有电话,串线的。也许是小姐好奇,也听了电话。

只见姑爷冲进小姐房间,恶狠狠地说:“你偷听了我的电话?那就休怪我无情了。”我怕小姐有事,就想去劝姑爷,可也没见姑爷怎样,小姐就不吭声了。

我想去看看小姐怎么了。刚想进门,姑爷正往外冲,我被他一撞,又感到头颈后一震一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事发时,曾老先生正与夫人在书房里说话,我想,书房里也有电话,可能曾先生也接听到了。发觉有什么不对,正想赶出来看女儿时,姑爷又进了书房,对曾先生下了手……

路明与雨琦一听就心中有数:肯定是我们出发后,有人立即向这位“姑爷”报警,致使他仓惶而逃。因为曾家人都听到了电话内容,他就一不做二不休,对他们下了毒手,从现场看,他临走前还不忘窃取曾博士的情报资料。

令人担心的是,曾博士的情报、资料是否被盗走了?

曾博士伤不重,不一会儿也被救醒了。他捶胸顿足,老泪纵横,说只怪自己爱女心切,看人不准,引狼入室,祸从天降!幸亏张局长提醒过我要提高警惕,我的设计图纸与研究资料全都转移到单位里了。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曾夫人因伤势过重,不幸身亡。

秋盈的病情也很快得到了控制,因为金炽给她注射毒针时,心急慌忙,加之秋盈极力反抗,进入体内的剂量并不多,况且桥东医院已经治过几个注射了这种毒液的病人。在抢救钱世的过程中摸索出一些门道,也因为秋盈被发现得早,抢救及时,所以很有可能将她治好。

这对于已经痛失爱妻的曾倪博士来说,能保全爱女的生命,也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路明等曾倪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后问:“曾博士,请您回忆一下,是什么人给你女儿的男朋友打的电话?”

曾倪答:“是个男人。”

“多大年纪?”

“听声音年纪不大,二三十岁吧。”

“什么口音?”

“本地口音。”

“请具体说说电话内容。”

曾倪努力回忆,一字一句地说:“蟑螂传话,公安部专案组的两个组长马上要到曾家抓人,迅速撤离!”

路明与雨琦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会意地点点头。

雨琦又问:“曾博士,秋盈是怎样认识这个男朋友的,他名字肯定是假的吧”?

曾博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唉,家门不幸!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为了你们能尽快破案,我还是实话实说吧。”

“秋盈是在她的工作单位照相馆里认识梁宝的,而梁宝竟是想炸毁长江大桥的特务,这是见到你们公安局的通缉令后,我们事后才知道的。没想到他们会设了个连环计,将秋盈骗上渡轮。那狼心狗肺并占据了秋盈的整个身心的特务梁宝,竟将秋盈抛进长江,而以渡轮水手为职业掩护的这个特务,又跳进长江救人。因此成了我们家的座上客,后来又花言巧语骗了秋盈的心……唉,小女的命好苦呵。原来只是身残,现在又加心碎,我真担心她啊!”曾倪说不下去了。

“老伯”,雨琦改了称呼,“您请宽心,好人自有好报: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经过这场劫难,我们都会提高警惕,那狗特务跑不了的!”

“是啊,老伯”,路明也跟着雨琦叫,“你放心,好好休息,我们会再来看你的。”

在离开医院前,路明和雨琦又去找了强院长,希望院方配合公安人员,对曾倪父女加强保护。

他俩离开医院,已是下午一点多钟,机关食堂已没饭吃了。路明邀请雨琦一起去饭馆吃饭。雨琦此时还为调走龙飞气不顺,哪有心情陪路明吃饭。但现实是路明现在是领导,不能太伤他。再说现在必须搞好内部团结,才能协同作战,尽快破案。她也想趁机摸摸路明的底,便欣然答应。

他俩走进附近一家门面不大,却挺清静的饭馆。

路明想找个单间,说话方便,又怕雨琦不愿意,以为他有企图,便欲在大堂内入座。

雨琦笑道:“今天也让我表现表现,与领导搞好关系,我请客。走,找个单间去。”

路明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自我解嘲地:“我真是受宠若惊了,恭敬不如从命,请!”

雨琦瞪了他一眼:“少贫嘴,等会儿和你算账!”

在单间坐定后,服务员先给他们斟了茶。

趁还未上菜,房里无人,路明举杯道:“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雨琦也举起茶杯,笑道:“既是敬酒,总有个说法吧?”

路明脸一红:“我为昨天照片的事,向你赔不是。”

一提照片的事儿,雨琦羞得满面通红,凤眼一瞪:“你看够了吧。”

路明指天发誓:“我如果仔细看过,明天就害偷针眼!”

雨琦看他那憨相,忍俊不禁。心想:以前我怎么没注意到,这家伙还傻得蛮可爱的呢!脸就更红了,“路明,你也相信我与龙飞有,有那种事儿?”

路明假装悲天悯人地叹惜道:“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什么意思?”

“想听真话?”

“讲!”

“好”,路明认真地说:“你喜欢龙飞,大家眼明心亮,谁还看不出来?龙飞也喜欢你,但那是种大哥与小妹的兄妹之情、战友之情。说句不恭的话,就算他有贼心也绝无贼胆。再说他与南云大姐浓情蜜意,生死相许!因此,我们谁也不会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你还当着外人的面,用照片来打击龙飞,什么意思?”

路明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摇头苦笑:“没想到,我在你的心里是如此不堪,你这样认为,我岂非小人一个?”

“你既然说都不会相信那照片是真的,为什么部里把龙飞调走?龙飞可是正厅级干部,调上海去当副局长,不是明摆着降职使用,对他不信任了吗?”

路明嘻嘻一笑:“你错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雨琦感到茫然,“我不明白。”

路明说:“现在我也不好说。”

“怎么,对我也保密?”

“别,别误会,有些情况我也不知道。”

“那你说说李炎吧,你与他称兄道弟,是否走得太近了?不正常!”

“这个嘛”,路明不知怎么说,“你我应该心照不宣、同仇敌忾!”

“好一个心照不宣、同仇敌忾!”雨琦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像莽张飞似的路明,近来还真粗中有细了。作为特殊战线上的一位经验丰富的女侦探,她知道纪律,干这一行的,不该问的不问,能听到“心照不宣”四个字从路明嘴里出来,雨琦心中豁然开朗,也对路明刮目相看。

龙飞下了飞机被接到上海市公安局内,安排在小会议室坐下,办公室的同志给他泡了茶,说:“您先休息,领导同志开完会就来看你。”

龙飞一等等了二十分钟,也不见一个上海市局的领导,心里便不是滋味。这不明摆着让我坐冷板凳,给我下马威吗?难道部里真的相信我有生活作风丑闻,把我与雨琦分开?难怪人家上海方面不欢迎!我本是犯了错误、降职使用之人,给个副局长,已经给足了面子,副职也可以是闲职。

龙飞正胡思乱想时,忽然门开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龙飞到了?”

龙飞一怔:怎么会是李副部长?紧走几步迎上前去:“李部长,我……”

走在一群人前头的,正是龙飞的主管领导李副部长。上海市公安局的局长、副局长也全来了。

“没想到吧?龙飞同志!”李副部长握着龙飞的手,“怎么,不想来上海?”

“不——是……”龙飞激动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上海市公安局局长说:“欢迎你来上海——做客。”

“什么?作客!”龙飞惊疑地望着李副部长。

李副部长笑了笑,还没开口,只听那局长又说:“如果我们的中国第一神探真调来上海,我这个局长就该让位了。”说得大伙儿都开心地笑了。

“李副部长,这是怎么回事儿?”龙飞可真急了。

“龙飞,先坐下。”李副部长说:“我这次来上海,就是要与你在上海见个面,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龙飞心头一热,眼泪就忍不住要掉下来。

李副部长说:“为了让敌特组织相信你已调离武汉,今夜上海市公安局有个大举动,届时你可以露面并接受记者采访,明天的报纸、广播会报道出来。记住:你现在是上海市公安局没有任命书的副局长,只能给你过一天的副局长瘾。”说罢哈哈笑了。

“原来组织上是在声东击西,瞒天过海!那么说我还得回武汉去?”龙飞喜出望外。

李副部长语气凝重:“看来斗争的复杂,出乎我们的预料呀。”

龙飞不再多问。

是夜,上海市公安局为迎接国庆节的到来,做好节日的安全保卫工作,出动上万名公安干警,对全市各个饭店、旅社、公共场所和角角落落进行了拉网式大检查,收容与抓捕无证与犯罪人员几百人。其中不乏犯罪在逃、越狱出逃的犯人以及恶行较多、民愤极大的地痞流氓,群众拍手称快。

行动结束后已近半夜,那些中外记者要求采访。这是意料中或可以说是事先安排的事。因此在福州路会堂,龙飞代表上海市公安局首次亮相新闻界。

“请问龙副局长,”在龙飞对答如流地回答了不少记者的提问后,记者群里站起来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操着广东普通话的女记者,“龙局长,我是香港《文汇报》记者,请问贵局今夜的行动,有无实质性的目标和实质性的收获?”这位女人姓黄,先生是香港大华实业公司的老板,她是香港《文汇报》的记者。此行的任务是要采访新中国建国十六周年的建设成就及庆典活动。

龙飞反问:“如果我们没有实质性的目标,又怎么能开展这么大范围的行动呢?如果我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又怎么会举办这么大规模的新闻发布会呢?”

台下一阵轰堂大笑,众记者鼓掌。

龙飞巧妙地回答赢得了主动,乘胜追击:“这位香港同胞,我不知你的‘实质性’,究竟是指什么?”

那女记者是香港公民,奉行的是“自由世界”那一套,随便惯了。她可不怕你局长还是总统。此刻语出惊人:“我说的‘实质性目标’当然不是小鱼小虾啦,听说现在台湾敌特组织在大陆活动频繁。前几天想炸毁武汉长江大桥未果,上海会不会炸毁扬浦发电厂呢?”

记者们一阵骚动,窃窃私语。

这个问题问得很大胆,说起来也是给警方提个醒。这听在各人耳朵里就有各种不同的感觉。

龙飞也一怔,这个女记者不简单!但他平静地说:“国际国内的反动势力亡我之心不死,我们早就严阵以待,就怕它不来!搞什么爆炸大桥、发电厂等卑劣的行动,将危及人民的生命财产,属于恐怖活动,不得人心,必将遭到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的反对,他们的阴谋是注定要失败的,因为历史事实不止一次地证明,中国人民是不可战胜的!”

全体记者热烈鼓掌。

香港女记者也由衷赞叹:“好一个文武双全的龙大警官!”并举起照相机,为龙飞抢拍了特写镜头。

记者招待会结束以后,龙飞回到住处。他被安排住在李副部长隔壁。

现在李副部长正在等着他。一见到他就打趣道:“龙局长,新闻发布会开得好吗?”

“还不错,开始我还真有点紧张。”龙飞说,“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你说呢?有什么新的发现?”李副部长问。

“我觉得一位香港女记者不简单。”龙飞说。

“哦?”李副部长来了兴趣,“说说看,她怎么个不简单?”

龙飞说:“凭直觉。”

“我请你来上海就是要你会会她。她名叫黄妃,可能是条大鱼,对她不可轻率行事,而是要掌握确凿证据。她明天就会离开上海,你亲自去送她一程。如果她是返回武汉,那说明他们的主要目标仍是长江大桥。你如果跟到武汉,先不要去专案组,这里有个地址。记住……”

“那武汉公安内部的隐患也必须清除,您心中有数了?”龙飞还是关心这个问题。

李副部长笑了:“路明已经掌握,你放心吧。那只是小角色,你就对付大鱼吧。但要小心,不能低估了对手的能量,见机行事吧。”

龙飞此刻已不必多问。上面早就有成竹在胸,那当然稳操胜券了。

“李副部长,黄妃住在哪里?我要不要马上去盯住她?”龙飞已坐不住了。

“你先睡个好觉。黄妃住在国际饭店1108房间,有人盯着呢。她已订好明天上午飞广东的机票。”

“她会不会逃往境外?”

“估计不会,她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她订机票可能是虚晃一枪。”

龙飞送走李副部长,已是半夜过后,大脑皮层异常兴奋,不想睡,他在脑海里像过电影镜头似的,将这一个星期的案情前后联贯,梳理剪辑一番后,才打了个盹,天已蒙蒙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