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拍”地一声,那人的一拳,正击在电话听筒上!

那人一拳的力量,看来不弱,竟将电话听筒,击成了两截,但是他的手,受创却也不轻,立时鲜血涔涔而下,木兰花立时后退。

她才向后退了一步,便觉得已有人窜到了她的身后,是以她立时手臂一缩“砰”地一声,一肘又撞中了扑近她身后那人的胸口。

这时,另外两个人。也已向前扑了过来。

木兰花的身形略矮,右臂反手一勾,已勾住了身后那人的脖子,紧接着,她身形再矮。右臂用力向前一翻,“呼”地一声。将她身后那人,庞大的身躯,翻直了过来。向前飞跌而出。

那人被木兰花抛向前去,“砰”地一声,和扑向前来那个人相撞,两个人一起滚跌在地上,还有一个人停了一停。

但是他的动作也十分快,一停之后,立时拉开了一只抽屉,抽出了一柄手枪,那手枪上,还套着长长的灭音器!

然而木兰花的反应更快,她一看到那人取枪在手,便立时伏倒在地上,向前滚了过去,在她向前滚出之际,那人手中的枪,已“噗噗”连响了两响,但两枪却未曾射中木兰花。

木兰花滚到了一张办公桌前,双手用力在办公桌上一推,桌子向那人疾撞了过去,撞得那人身形一个踉跄,向后跌了出去。

而木兰花已就着双手一推桌子之力,整个人,向上疾弹了起来,她不但向上弹起,而且,还向前疾扑了出去,身在半空,一脚已然踢出!

木兰花的身手,如此矫捷,显然令得那人呆住了!

她起在半空时,那人还待扬起枪来,但是木兰花的那一脚,早已踢到,“拍”地一声,正踢在那人右腕的腕骨之上。

那人发出一下惨叫系,五指一松,那柄枪已脱手飞去,撞在墙上,木兰花已落下地来,她看到最先出手的那人,用左手按下了一个红掣,叫着道:“快来人!”

木兰花一转身,便向办公室外冲去。

可是,她才来到办公室的门口,四个手持搬运铁钩的大汉,便已阻住了她的去路,其中两人扬起手中锋利的铁钩,便向木兰花削了下来。

木兰花忙向后退。反手一抄,抄了一张椅子在手,那四个大汉已一起涌了进来,将木兰花围在中心,木兰花冷笑道:“你们竟敢和我动手?”

那四个大汉注视着木兰花,被木兰花击倒的四个职员,一面喘气,一面道:“快动手!”

接着一声叫唤,四柄铁钩又已向木兰花攻到!

木兰花扬起手中的椅子来,“拍拍”两声响,已有两柄铁钩,钩进了椅子之中,木兰花身子向侧倒了下去,在她双足瞪起,跪在两个大汉的腹际,她陡地翻了一个身,将那两个大汉的身子,蹬得向上疾翻了起来。

那两个大汉的身子向上翻起,恰好迎上了另外两柄,疾削而下的铁钩,那两柄铁钩,立时深深地钩进了他们的肩头之中!

木兰花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身形弹起,撞向门口。

木兰花实是没有什么必要,再在这里多作逗留的了,货仓中发生的事,已完全可以证明,那批小金像之中,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要不然,货仓职员绝不会向一个已表露了属于警方人员的人下手的,现在,木兰花要做的,只是通知警方,来查封货仓就可以了。

所以,她才在一击退了敌人之后,立时向门口冲去的。

但是这一次,和上次一样。她才冲到了门口,便已被人拦住了去路。拦住她去路的,也是四个人,只不过不同的是,那四个人的手中,所持的武器,并不是钩子,而是手提机枪。

那是一种很轻型的连发手提枪,木兰花十分清楚那种枪械的威力,如果出现在门口的只是一个人的话,那么她或者可以凭她的矫捷机警,对付那人,可是如今,在她面前的,却有四个人之多!

木兰花突然停住。

她只停了极短的时间,便向后退了出去。

她退到了墙前,那四名机枪手一起逼了进来。

在那四个枪手之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人的面上,戴着一个圣诞节时举行化装舞会的面具,他一进来,便道:“快些下去,那批货,立即启运!”

原来在办公室中的四个职员,虽然已在木兰花的拳脚下受了伤,但是他们还是立即答应着,向外走了出去。

在他们向外走去之际,那戴着面具的人还连声道:“要快,一小时之内,便要启航,你们要在半小时之中,将货运走!”

那四个职员呆了一呆,道:“一共有三百箱之多:只怕半小时——”

那人怒吼了起来,道:“半小时内一定要运走,不然,你们只有死!”

那四个人面色大变,立时向外奔了出去。

那人反手将办公室的门关上,在面具之后,他目光森森,向木兰花望了过来,“哼”地一声,道:“你是木兰花是不是?”

那时,四个枪手,还在木兰花的身前不到五码处,木兰花背靠着墙,在她的前面,只有几张办公桌,实在不足以掩蔽。

她可以说是处在极恶劣的劣势之中!

但是,木兰花的神色,却仍然十分镇定,她沉声道:“是的,我是木兰花,不论你是什么人,你的把戏,已经玩不久了!”

那人怪声怪气,笑了起来道:“不见得吧!”

木兰花道:“你以为我是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不妨告诉你,王通也将你出卖了,而你,或者是你手下的人,却将他撞得不彻底!”

木兰花其实,绝没在王通的口中,得到任何消息,谋杀王通的人,做得也十分彻底,而木兰花也不知对方究竟在干一些什么勾当。

但是,她却可以肯定,他们一定是在从事极严重的犯法勾当,所以,她才故意那么说,并且暗示警方已经知道了内幕。

在木兰花那样说的时候,那人的身子,震了一震。

但是他立即道:“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你来得太好了,有你在我们手中,可以保证我们的安全,对不对,兰花小姐?”

木兰花冷笑着,道:“你们始终是逃不过法网的!”

那人“哈哈”笑了起来,道:“兰花小姐,法律是一个很空泛的名词,它的内容,是各地不同的。在这里,我们是罪犯,但到了别的地方,我们就可能是英雄了,你明白么?”

木兰花的心中,征了一征。

因为,她不明白那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并不出声。

那四名枪手仍然在木兰花的身前,四支手提机枪的枪口,全对准了木兰花,而木兰花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逃脱的机会。

那人一面冷笑着,一面退到了门口。

木兰花向外看去,只见很多搬运工人,都将一箱一箱的硬纸皮箱搬运出去,在那些纸箱上,印着小天使或是维纳斯女神的像。

他们正在将那三百箱金像运出去!

那人在不断地催促着,道:“快!快!”

木兰花心中急速地在转着念,她在想,那人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他究竟在从事什么样的犯罪,为什么到了另外的地方,他就可能是英雄?

但是木兰花却想不出结论来!

安妮在警官的陪同下,到达了云氏大厦,她和警员分了手,先走向传达室,传达室的职员一看到她,便接通了云四风秘书的电话。

安妮拿起电话来时,已听到了云四风的声音,道:“安妮,你可是才从医院来?五风的情形怎样?我实在太忙,两天没有去看他了!”

提到了云五风,安妮不禁又叹了一声,道:“他还是那样,四风哥,我有一件事,请你先通知化验分析工程师到你的办公室集合。”

云四风略停了一停道:“好的,你快上来。”

安妮放下了电话,走进升降机,她是和两个中年人一起走进了云四风的办公室的,云四风道:“这两位,就是主持实验室的工程师。你有什么事?”

安妮将那小金像取了出来,道:“这个,兰花姐要分析它的成份,要最快有结果。”

云四风拿起了那小金像来,看了一眼,道:“这个有什么值得分析的地方?这自然是铅的,涂上一层铜粉,还有什么?”

“很难说。”安妮回答。

云四风笑了起来道:“你也越来越神秘了!”

安妮和木兰花一样,知道云四风的业务十分忙。是以尽可能不将事情去麻烦他和穆秀珍,所以她只是笑了笑,道:“要多少时候?”

“半小时就可以了!”一个工程师回答。

“我等着。”安妮坐了下来。

那工程师郑而重之,将小金像接了过去,和另一个工程师,走出了云四风的办公室,安妮笑道:“四风哥,你管你办公,我和秀珍姐通电话。”

云四风“哈”地一声,道:“你要是找得到她,我算你本事,她啊,像是没有头的苍蝇一样,每天不知在忙些什么——”

云四风才讲到这里。他办公室的门突然打了开来,穆秀珍像是一阵风也似的卷了进来,道:“啊哈。背后在说我什么坏话!”

云四风道:“真是说到曹操,曹操便到,看看,是谁来了?”

穆秀珍转过头来,看到安妮,她张开了手,叫道:“安妮,你这小鬼头,居然还记得来看看我,我以为你消失在医院中了!”

安妮扁了扁嘴,道:“秀珍姐,你还好意思说我?”穆秀珍冲到了安妮的身前,抓住了她的肩头。用力摇着她的身子,安妮叫了起来,道:“我的骨头给你摇散了,秀珍姐!”

她们两人的笑声,充满了云四风的办公室,足有好几分钟之久,穆秀珍才道:“夜猫子进室,无事不来,又有了什么古怪事?”

安妮偏过头去,道:“没有什么。”穆秀珍将安妮的脸硬转了过来,道:“望着我,当你望着我的时候,你就不敢说谎了!”

安妮明知穆秀珍一来,自己若是不将心中的话说出来是不可能的事。在这几个人中,她和穆秀珍的感情最好了,要她对穆秀珍说谎,那怕是最最普通的谎话,也不是她愿意的事!

她叹了一声道:“这件事,真是古怪极了。”

一听得“古怪极了”四个字,穆秀珍已然疾跳了起来,一转双道:“快说,别拖泥带水。将最奇怪的事说出来!”

云四风笑道:“秀珍,不论怎样奇怪的事,总有一个起端的,你若是不让她从头说起,你如何听得明白?”

穆秀珍急道:“那么。快说!”

安妮知道穆秀珍心急,自己如果再不说的话,穆秀珍真会急死了,是以她扬了扬手,将她如何在医院门口买了那小金像,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被一辆跑车撞死,她追到那里时,看到那驾跑车的已然死去,但转眼间不见了死人等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这一说,已说了将近二十分钟,穆秀珍听得时而咬牙切齿,时而顿足,时而跳起来加上几句话:等到安妮讲完后,她才道:“好家伙,这凶手好厉害。”

云四风也道:“奇怪。这件案子,整个过程中,有一个最不容易想得通的地方,就是你到那屋子中的时候,看到那人胸前插着一柄刀。”

“那人就是王达!”安妮说。

“是啊,那么,王达当时,是在干什么?如果他是凶手,他何以在自己的胸前插了一柄刀,伏在酒吧柜,他根本不知道你要去!”

安妮叹了一声。摊开了手,道:“这是最不可思议的一点了。现在,兰花姐疑心那小金像中可能有秘密,所以叫我带来,作成份分析。”

穆秀珍道:“应该有结果了!”

她才讲了一句,对讲机中,就传来了女秘书的声音道:“董事长。实验室的负责工程师来了!”

“快请进来!”云四风忙吩咐着。

办公室的门推开,那两个工程师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将一张纸放在云四风的面前,道:“这是成份分析报告,请董事长过目。”

云四风拿起纸来,穆秀珍己凑过头去,和他一起看着,可是他们两人,立时抬起头来,穆秀珍道:“你们没有算错?”

那两个工程师的脸上,现出不怎么高兴的神色来,道:“那么简单的成份分析,怎可能算错,除了铅之外,就是电镀上去的黄铜粉!”

云四风拍了拍那张纸,道:“安妮,那小金像的原料全是最普通的金属,实在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兰花要失望了!”

安妮也看了看那成份分析报告,她叹了一声,道:“让我们打电话告诉兰花姐。她怕真的要失望了,我来的时候,她还怕有人要抢那小金像,特地派警员护送我来的。”

安妮走到电话旁去打电话,那两个工程师和云四风讲了几句话,退了出去,穆秀珍和云四风两人,望着那份报告书发征。

安妮不到一分钟转过身来,道:“兰花姐不在,而高翔哥带着人,去搜查王通、王达两兄弟开设的旅运公司去了。”

“兰花姐那里去了?”

“不知道,警局的人说。她走得很匆忙。”

穆秀珍来回踝着步,道:“嗯,那一定是她忽然之间,又想到了什么线索,是以赶去调查了,她一定会有消息来的!”

正在这时,云四风办公桌抽屉中的那个电话,响了起来,那电话的号码,只有他们几个才知道,是以一听到电话飨,他们便紧张了起来。

云四风拉开了抽屉,拿起了电话听筒,放在一具声音扩大仪上,那样,他们和打电话来的人,就可以像面对面一样在交谈了。

那电话是高翔打来的。

高翔第一句话便是:“安妮在么?”

“我在。”安妮忙回答,“四风哥和秀珍姐也在。”

“兰花有没有电话来?”

“没有,她到那里去了?”

“她临走的时候,说是到医院去的,但是我刚才打电话到医院去。当值的警员说看到她在医院的门口,停过一会:又匆匆走了!”

“那么,你查到了什么?”安妮问。

“我查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线索,通达旅运公司,在半年前,曾经由西欧运来一批货,是三百箱装饰用的小金像。”高翔说。

“就是我们见到过的那种?”

“是的,就是那种,有三百箱之多,存放在红记货仓之中,根据纪录,是准备转运到亚洲的某一个国家去。”

“那似乎是正常的生意。”云四风说。

“太不正常了!”高翔立时回答,“那国家的人,不到十万人,是一个山地小国,可是,三百箱小金像的数字,却是三十万个!”

“那当然不是为了做生意了!”穆秀珍说。

“我想是的,那小国和一个强国为邻,我想,这批东西,运到那小国之后,还不是最后目的地,到了那小国。便是那强国的势力范围,不会再有人干涉它们运进那强国去的!”高翔说。

安妮咬着指甲,道:“就算最后目的地是那强国,也没有什么不正常啊!”

“那更不正常了,那强国是由一群好战成性,几乎类似精神失常的人统治的,他们怎会对小天使像和维纳斯像有兴趣?”

“你的意思是——”

云四风的话讲了一半,高翔便道:“在那些小金像中一定有着极度的秘密,四风。你实验室的分析结果怎么样?”

云四风苦笑了一下,道:“你一定大失所望,那金像是铅的,镀上一层黄铜粉,如此而已,绝没有什么重大的秘密可言。”

高翔呆了一下,才道:“真的?”

云四风叹着,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高翔又呆了几秒钟,道:“不管怎样,我马上带着人到红记货仓去,警方要暂时封存这一批货,以便进一步的检查。”

穆秀珍和安妮一起叫道:“我也去!”

“我们分头前去,到红记货仓外集合!”

“好!”她们两人又齐声答应。

穆秀珍向云四风望了一眼,云四风立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是以摇了摇头,表示他不去了,穆秀珍立时拉着安妮,走了出去。

木兰花在红记货仓的办公室中,一直被那四个枪手,逼在墙前:她看到一箱一箱的纸皮箱被运出货仓去。搬运的速度十分快。

有好几个人,不断来和那戴面具的人讲话,木兰花只是隐约地听到几句,他听得一个人道:“对方并没有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现在就起运,对方岂不是趁机杀价了?”

那戴着面具的人“哼”地一声,道:“除非以后他们不要我供应他们同类的东西,不然,他们也不敢趁机杀我的价钱!”

木兰花听到了那样的话,她更可以肯定,那一批小金像,一定不是普通的货物,其中一定有着重大的秘密在!

可是这时,木兰花却不知道,那个在王通手中取出来的小金像,已经经过了精密的化验分析,丝毫没有特异的成份在内!

当最后一批搬运工人,搬着箱子出去之后,一辆卸货车,载着一只大木箱,到了办公室的门口。那戴着面具的人,转过身来,道:“木兰花。你要和我们一起走,你走进那箱子中去!”

木兰花怒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人冷笑着,道:“你就会自食其果。”

木兰花内心中迅速地转着念,她是没有反抗的余地的,而如果她进了那木箱之中,她知道,她一定会被送到船上去,作为人质!

木兰花略想了想,就大踏步向前,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