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三更时分,明月清辉,深秋季节,在铺满黄沙的古道上,得得地驰来两骑使影,那是一双青年的男女,男的约在二十七八,剑眉朗目,俊逸中透着干练,一望而知是个久历江湖的游侠,女的小一两岁,也有二十五六了,人挺美,盈盈秋水,神情却显得悒悒,仿佛有莫大的心事。

  这两人是武林中被视为洛中双英的一对奇侠,他们联袂行道江湖有五六年了,如影随形,从没有分开过,大家的心目中都将他们视为一双侠侣,因为他们不但是师兄妹,而且郎才女貌,珠联壁合,但在他们自己之间,仍然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始终没有逾越过。

  年轻的男女常相厮守,总不能说毫无感情,何况在人前人后,他们也不避形迹共行共止,即使有人当面开玩笑,他们也不否认,但有人问他们是否已证鸳盟,玉狻猊傅玉麟总是笑笑摇摇头,回答两个字:“还早!”

  问到金凤凰莫秀秀时,她更干脆,回答道:“总有那一天,但要等我办完一件大事后才谈得到这些!”

  问的人再追问他们是什么大事时,答案总是千篇一律的:“那是我们的私事,与各位没关系”!

  洛中双英崛起洛中,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师承何人,问也设有用,他们总是笑着道:“家师是位隐士,不肯留名号,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因此无以奉告!”

  这在江湖上并不鲜见,大家也不便究诘,何况武林双英崛起洛中不过四五年,行侠天下,却落落寡合,武功高,行踪飘忽,态度高傲,对一般武林前辈只有个起码的礼貌,那还要对方行为正直,如果老一辈中稍有失德之处,他们更毫不客气的上门问罪,按犯过的轻重而作惩处,不管对方名头多高,他们行事却毫不留余地。

  受申斥的人自然不服气,但没有办法,因为他们的双剑合壁之下,无人能敌,所以在几年之内,他们闯下了赫赫盛名,也结了不少的仇家,固然由于他们累行无亏,备受赞誉,但暗中痛恨他们的也大有人在。

  每年这时候,他们总要联袂到大散关一行,因为他们的行踪飘忽,大家都没加注意,因为他们的行踪一向秘密,忽而在东,忽而在西,在哪里出现都不会使人奇怪。

  为什么要这样呢,那是有理由。

  因为他们每年九月十七,与武林领袖天道盟主凌寒水在大散关外都有一次生死之斗!

  天道盟是江湖侠义人土的一个组织,南七北五加上京师十三省的知名人物,都是盟中人,以替天行道为旨,实力之盛,凌驾天下,与绿林豪杰盟分庭抗礼,而且一直占着优势,而天道盟主飞龙侠凌寒水更是武林中第一高手,担任盟主十三年,群邪辟易,官小匿迹,举世同仰。

  大家都是侠义人物,为什么偏要过不去呢,这原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但从他们的谈话中约略也可知梗概。

  首先打破缄默的是莫秀秀,她满怀心事地说道:“师哥,是第六年了,不知道今年是否可以得手?”

  傅玉麟苦笑道:“那可很难说,每年他都有新招出现,每年落败的都是我们,我实在不敢说有多大把握。”

  莫秀秀停了一下才道:“师父说我们今年一定可以得手,凌寒水的飞龙八式变化,已经到了穷尽的程度,不可能再有新招了,我们只要在适当的时候施展惊天一式……”

  傅玉麟长叹一声道:“但愿如此,否则我们的婚事只好永远耽搁下去了,师父说今年过后,他老人家就要远隐北海,再也不授我们的武功了。”

  莫秀秀歉然道:“师哥!我恨抱歉,为了我的固执……”

  傅玉麟忙道:“不!这是应该的,杀亲之仇未报,怎能谈到自己的事呢,对你的这份孝心,我只有崇敬。”

  莫秀秀顿了一顿才道:“师哥!不是我固执,师父也这样说过,他老人家说我一旦嫁了你之后,就是你们傅家的人了,此身非我所属,不能再冒死拼仇了,再者成婚之后,就无法不先生儿育女,有了孩子一累,武事疏忽…”

  傅玉麟痛苦地道:“我都了解,所以我一直等着你,我比你更急于想杀死凌寒水,了却你我的心愿。”

  莫秀秀一叹道:“凌寒水实在是个好人,不知道何以偏偏是我的仇人,他领袖天道盟十几年的功绩不说,单就这五年来,他每次都胜过我们,始终只是点到为止,不进一步杀死我们,这份心胸就无人能及。”

  傅玉麟道:“这也许是他故作大方,明知道我们胜不了他,所以才示惠,作成他仁义之名。”

  莫秀秀道:“话不能这么说,每次决斗都是秘密的,从无旁人在场,他做给谁看,何况我们每次决斗时,虽然胜不了他,但剑技一年比一年进步,去年我们已交手到六百余招才以一式见负,他已累得全身是汗了,照这样下去,他应该想到我们总有一天可能胜过他,可是他仍然放了我们,约定今年再战,这就很难得了。”

  傅玉麟愤然道:“但我还是恨他,恨他阻碍了我们的婚事,尤其是今年,师父再也不管了…”

  莫秀秀苦笑一下道:“师哥!师父不管了,我们可以自己加紧苦练,事实上师傅对我们的指点也不多,只是在招式变化上略作改进而已,大部分还是我们练出来的。”

  傅玉麟愤然道:“我不了解师父,他老人家技艺高出我们多倍,为什么不帮我们一手,替你了结这段过节呢。”

  莫秀秀道:“我与凌寒水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帮我们呢,亲仇必须自了,师父是个一丝不苟的恬淡之士,所以他老人家连个名号都不肯留,至于你,若非我身许师哥,矢志不二,我也不想麻烦你帮忙的。”

  傅玉麟躁急地道:“可是要等到哪一年呢?”

  莫秀秀低头想了一下才道:“师哥!如果今年还不能得手,请你再等两年,苦练两年后,我们报不了仇,我就放弃这件事了,我死心塌地的做你傅家的媳妇了。”

  傅玉麟道:“两年,那是个多长的日子。”

  莫秀秀幽怨地道:“师哥!假如你等不及,就另娶好了,我不会怪你的,我知道你是一枝单传,双亲年高……”

  傅玉麟连忙道:“这是什么话,你还不知道我吗?”

  莫秀秀幽幽地叹道:“我知道,五年都等了,委屈你再等两年吧,我会永远感激你的。”

  傅玉麟苦笑一声道:“别说那些了,我们之间还谈得上感激?两年,二十年,一辈子我都等着你。”

  莫秀秀的眼中闪着泪光,什么都不说,两人默然地驰了一阵,她才幽幽地道:“不知道凌寒水为什么要杀死我的父母,问他也不肯说,只坦承他是杀我父母的凶手,我也曾私下打听过,居然也没有一个人知道。”

  傅玉麟道:“你连父母的生名都不知道,又上哪儿打听去呢,师父也真怪,自己的姓名不留也罢了,为什么连你的身世也不肯说,没头没脑地告诉你一个仇家,却是江湖第一高手,我弄不清他究竞用意何在。”

  莫秀秀道:“师父说过了,等我报却亲仇之后,我的身世自然会明白了,提早说了,对我有害无益……”

  两人再度默然,终于遥遥关隘在望,傅玉麟勒马道:“到了!我们还是在老地方拴住马匹吧。”

  莫秀秀无言下马,傅玉麟接过她手中的缰绳,拴在一株老槐上叹息道:“年年拴马此树,已经五年了,树身粗出了一包,只有你我如故,但愿明年不再来了。”

  莫秀秀依然无言,两个人各自整了一下衣襟,然后像两头夜鸟似的飞越城垣来到一处荒丘之下,莫秀秀忽而止步不前,傅玉麟奇道:“你为什么不走了?”

  莫秀秀轻叹一声道:“说也奇怪,我每来一次,仇意就淡了一点,我真希望他没有来。”

  傅玉麟更为不解道:“那你又为什么来呢?”

  莫秀秀苦笑道:“我自己也弄不清楚,前两年我仇心如炽,度日如年,后来几年,我反而怕到今天,即使能报得亲仇、我也怕听到自己的身世,万一我父母是坏人,犯下了十恶不赦的坏事而被凌寒水杀死了,我这仇报得就没有意义了,这几年我们自己也杀了不少人。”

  傅玉麟道:“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因为凌寒水的行为从无非义,他也没杀错一个人,我才为这点感到不安。”

  傅玉麟道:“那也不尽然,天道盟中也并不一定全是好人,我们就除去了几个假仁伪善的衣冠禽兽。”

  “是呀,可是天道盟并没有向我们为难,这证明他们是非黑白分得极明,甚至于不明内情的人,还推举我们加入天道盟呢,所以我对复仇之举,始终怀着不安之心,”

  傅玉麟想想道:“不会的!你侠骨天生,你的父母绝不会是坏人,何况师父的是非观念更重,天道盟中那些人的劣迹都是他老人家打听出来,叫我们去惩诫的,假如你不应该报仇,师父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了。”

  莫秀秀又想了一下才道:“无论如何,今天不管胜负生死,我也要找凌寒水问问清楚。”

  “他肯说吗?即使说了,又会有实话吗?”

  “说不说没定,但我相信他不致于说假话来骗我,否则前几次他就会讲出了。”

  傅玉麟接道:“那我们就快点上去吧,往常都是三鼓碰面的,今天已经迟了,说不定他等不及走了。”

  莫秀秀重新振作了一下精神,飞登荒丘,四野虫声稀落,唯有寒蛰哀呜,秋风瑟瑟,到达丘顶,一块大石上盘坐着一个相貌清瘦的老人,微风吹着他斑白的长须,定若古佛坐禅,直等二人来到眼前才开口道:“二位今天可来迟了,老朽已等候了一个更次,与长者约怎可如此。”

  傅玉麟忍不住道:“凌寒水,我们是来要你命的,让你多活个把时辰还不好吗?”

  凌寒水淡然一笑助衣起立道:“话不是这么说,老朽年长你们一大截,多少总是你们的长辈,生死是一回事,守约又是一回事,年轻人立身处世,当以信守为重,老朽如果不守约,就不会一个人来此了,别看你们得意江湖,声名日丽中天,天道盟中,仍然有很多足可对付你们的人,老朽一声令下,想杀死你们的人还多着吧?”

  傅玉麟冷笑道:“算了吧,天道盟中几块废料,我们又不是没见识过,死在我们剑下的也不在少数。”

  凌寒水瞪了他一眼道:“年轻人得志不可骄妄,天道盟中并非无人,只是那些人死有应得,老朽才约制大家没对你们寻仇,幸而你们也尚知自爱,并未错杀人,否则老朽绝不放过你们的。”

  言时声色俱厉,不怒而自威,傅玉麟倒是为之所慑,不敢再说话了,凌寒水又道:“春秋五易,每年都欣见二位技艺大进,今年想必又有精进,可以胜得老朽了。”

  莫秀秀忍不住道:“你好像存心在等死。”

  凌寒水笑道:“可以这么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凌某一生光明磊落,就是欠你一命……”

  傅玉麟道:“那你为什么不在第一年就束手待毙,让秀秀了却心愿,何必要一年年的拖下去?”

  凌寒水笑道:“凌某不惜一死,但凌某身为天道盟主,身死之后,免不了有人会找你们麻烦,所以凌某必须等二位技艺有成,凭真本事杀死凌某,事后就不怕人找麻烦了。”

  这番话虽出自仇人之口,两个年轻人却并不怀疑,因为凌寒水前几年都可以杀死他们,却都轻轻放过了。

  莫秀秀顿了一顿才道:“凌寒水,我想问你一句话。”

  凌寒水忙道:“该问的你都问了,可说的也都说了,凌某确是杀死你父母的凶手,这一点凌某早己承认,至于结仇的始末,等你杀死我之后,自会明白的……”

  莫秀秀道:“你死了,我还找谁问去。”

  凌寒水一拍胸前道:“我已写好遗书,你看了就知道。”

  莫秀秀又顿了一顿才道:“我问几句别的行吗?”

  “行!在可能的范围内,凌某当尽量为答,不能答复的,凌某也不会捏造哄骗你,你要问什么?”莫秀秀斟酌了很久才道:“我找你报仇应该吗?”

  “亲仇重于一切,不报枉为人子,自然是应该的。”

  “我倒不是这个想法,假如我的父母行为不端……”

  “不!你的父母都是光明节烈的可敬之人。”

  “他们没有犯错?”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你的父母一生所为,极少有可挑剔之处,侠义心肠,济世为怀。”

  “那你杀死他们就不对了?”

  凌寒水摇摇头道:“凌某在杀他们之时,问心无愧。”

  “这是怎么说呢?他们没有犯必死之罪,你又没杀错。”

  “事实确是如此,所以他们的死怪不得凌某,但你为亲复仇,也是理所当然,无愧于天地,无疚于神明。”

  “你能不能说详细一点。”

  凌寒水一拍胸膛道:“详情都在遗书上,但凌某不死,遗书就不能公布,你还是杀了我再自己去判断曲直吧,反正在凌某的看法中,他们并不该死,而我却非杀不可。”

  莫秀秀沉声道:“我再问一问,你该不该死?”

  凌寒水想了想才苦笑道:“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说我该死,但你问这话,凌某必须回答该死。”

  莫秀秀一咬牙道:“好!那我就放开手报仇了。”

  凌寒水从容呛然出剑笑道:“我满心愿意领你一剑,但为了我几十年的盛名得之不易,必须要在真功夫下领死,才死得瞑目,因此万一你今年不得手,也别灰心,回去再好好练一下,等明年再来,两三年之内还没关系,可不能拖得太久,因为人寿有限,说不定我等不到约会一时,为别的缘故先死了,你我都遗憾终身的。”

  这番话不但激怒了莫秀秀,更激怒了傅玉麟,两枝长剑如毒蛇双信,直刺过去,凌寒水轻轻架开了,一老两少,三个人立刻展开了一场恶斗,凌寒水果然不愧为武林领袖,剑艺精深,尽管两个年轻人武功非凡,双剑联璧,配合得天衣无缝,仍然无法攻得进他紧密的守势。

  但凌寒水也不是只守不攻,他的剑遇隙即入,一点也不客气,只是所取的部位都不是致命要害之处而已。

  可是傅玉麟与莫秀秀对他的攻势也不敢松懈,虽然根据以往的惯例,挨上一剑,最多是皮肉的轻伤,但落了下风就是技艺不如,必须又要等明年了。

  所以这一场决斗像认真又不认真,不像拼命又的确是在拼命,至少双方在态度上是绝对严肃的。

  百余招过去了,凌寒水越见沉稳,两个年轻人却渐见焦躁,五年六战,双方的招式都摸熟了,却又年年不同,去年用过的招式,今年重施,威力又自不同,双方都作了改进与变化,但对方也作了同样的改善。

  所以专为去年而作的应付解招,今年又用不上了,两个年轻人只好凭着一年来的苦练与经过指点后创的精招努力抢攻,鏖战到两百个回合后,依然不分胜负,傅玉麟不禁颓丧地道:“秀秀!看今年又没希望了。”

  莫秀秀咬着牙,目中流出了激动的热泪,厉声道:“不!我说什么也等不到明年了,今天杀不了他,我就横剑自刎。”

  凌寒水忙道:“这是何苦呢,我是为你好。”

  说着一剑轻挑,直攻而入,刺向莫秀秀的肩头,恰好是个空门,莫秀秀招架不及,唯一的办法是抽身让开,可是她居然一咬牙,拼着挨一剑,挥手横扫过去。

  凌寒水没想到她会使出这一手,连忙撤剑退后叫道:“你疯了,如果我剑势稍偏,你还想活吗?”

  就在他撤身后退的时候,傅玉麟急叫道:“石破!”

  莫秀秀毫不考虑地接口叫道:“天惊!”

  这是他们去年铩羽归去后,在师门苦练的一式杀手,发时双剑联手,只要一个人喊出一声,另一人立刻配合上,几经苦练,已经到了信手而挥的程度,而这石破天惊的惊天一式,也的确是精妙无匹的杀手神剑。

  但见两道剑光交错,疾若闪电,而凌寒水刚刚又为了撤招将剑势挪开,回避招架都来不及了,一左一右,两枝剑都由胸刺进,一抖一绞,拔出来时更快速无比。

  凌寒水胸前立刻现出两个血洞,血喷如雨,他还勉强站着,略停片刻,才将剑一掷叹道:“你们太性急了,这次只是以诈术胜了我,不是你们的真本事,以你们现在的能力,实不足以托付重任,为什么不能等两年呢?”

  傅玉麟微怔道:“托忖重任?这是什么意思?”

  凌寒水张口还想说话,但已发不出声音了,用手指指胸前,身子往后一仰,就这样倒了下去。

  傅玉麟吁了一口气道:“秀秀!我们终于达成心愿了。”

  莫秀秀却呆了似的,半晌才道:“师哥!我觉得似乎做错了一件事,要不是他撤招退后,那一招是杀不死他的,要不是你招呼得太突然,我还不想发那一招的。”

  傅玉麟诧然道:“怎么你又不想报仇了?”

  莫秀秀道:“不!报仇是光明磊落的事。尤其对方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我们不应该以诡诈的手段得之。”

  傅玉麟不禁也有点愧疚,凌寒水究竟是个光明的侠义领袖,刚才他是为了避免重伤莫秀秀而撤招,利用这个机会突施杀手,的确是大卑劣了一点。

  默然片刻,他才道:“凌寒水是存心让我们杀死的,否则他不会一年又一年的给我们机会,他这么做必然是有他的缘故,那些原因都在他的遗书上,我们还是快看看……”

  莫秀秀实在也很急于知道自己的身世,连心翻开凌寒水的胸前,果然发现有一个小布包,打开布包,首先触目的是一张制作极精的人皮面具,以及一封书缄,缄上写着:留交玉秀二徒亲拆。

  这分明是他们师父的笔迹,两个人都怔了一怔,莫秀秀来不及拆开信封,首先将面具取过,套在凌寒水的脸上,结果使他们都惊得呆住了,套上面具的凌寒水,赫然正是那个从不留名号的隐世奇人传授他们武功的师父。

  傅玉麟颤着声音道:“原来师父与凌寒水根本就是一个人,怪不得每次交手完毕后,不等我们报告,他知道得十分清楚,怪不得除了约定的时间外,我们找不到他老人家,怪不得师父脸上一直冷冰冰的不苟言笑……”

  莫秀秀也失魂落魄地道:“难怪我见凌寒水的次数越多,杀机越谈,而且感到十分亲切,正因为他与师父的身形十分相像,但我再也想不到会是同一个人。这一来我们不是变成了杀师的逆徒了吗。这可怎么办?”

  傅玉麟究竟是男人,处事较为沉稳,怔了一阵后道:“秘密都在这封信里面,我们看一下吧。”

  莫秀秀颤着手,慢慢拆开了信封,那是一封很长的信,终于使他们明白了一切,面对着地下老人的尸体,他们更起了一种无比的敬意,那事情是这样的:

  四十年前,有一位隐世奇人天道子,功奇造化,技艺盖世,本人虔修武学,从不履世,直到晚年才收了四个弟子,尽授所学,这四人就是天道盟主的第一任盟主赫连达,无双女莫九霞,天龙侠凌寒水与水云剑客白云残,莫九霞最幼,也是唯一的女弟子,三个师兄都让着她,可是她钟意却是二师兄凌寒水,天道子死前,为了使这四个弟子能对江湖有所作为,遗命他们组成天道盟,将天下武林侠义道人物组成联盟以形成一股强大伸张正义的力量。

  赫连达是老大,自然由他主持一切,天道子为了使赫连达能有个好助手,还指令他与莫九霞结成夫妇。

  老一辈的并非不知道小儿女的私情,而且白云残对小师妹尤为钟意,如果让她与凌寒水结成连理,赫连达为人忠厚,很可能壮志消沉,而白云残心胸狭窄,还可能会迁怨同室操戈,只有凌寒水性情沉稳,行事稳健,希望他能体念师心,顾全大局。师恩深重,凌寒水只有毅然斩断情丝,一心一意匡扶大师兄建立事业,将天道盟组织起来,由于他们四人的技艺超凡,赫连达自然而然地被推为盟主。

  就这样过了廿五年,有一天,白云残忽来告诉他们说,赫连达在强暴一个女子,他自己力阻不听,反而被赫连达用剑刺伤了,英九霞与凌寒水自然不信,但看白云残言之凿凿,身上带伤,又不能不信,因为以他们四人的技艺而言,除了自己的师兄弟,别人不可能伤得了他。

  何说白云残说的地方并不远,他们立刻赶去一看,果然看见赫连达赤身裸体,伏在一个女子的身上,莫九霞一气之下,当场就横剑自刎,凌寒水因为莫九霞之死,也失去了理智,冲了进去,挺剑就刺。

  赫连达毫无抵抗,一剑透心,而且因为用力大重,连身下的那个女子也刺死了,将他们两人拉开后,凌寒水才发现自己太鲁莽了,因为赫连达本人被制住了穴道,根本无法行动,身不由己,那时赫连达尚未气绝,然而被制住的穴道末解,无法开口,他连忙解开了穴道,赫连达在垂死前才说出是受白云残的暗算。

  等赫连达断了气,白云残带了几个天道盟中的首脑人物也来了,可是人死已无对证,他更不该将赫连达的穴道也解开了,解释更为困难,何况白云残能言善辩,两具裸尸明摆着证据,更无法为赫连达解说了。

  白云残的狡计得逞,但莫九霞自刎身死是他没想到的,他原来的打算是使二人目睹丑行后,杀死赫连达的必是英九霞,而凌寒水必愤而离去,他就可以接下天道盟的一切,进而得到奖九霞,这个发展使他也大感意外,于是将计献计,数责I赫连达一阵,便要倡议解散天道盟。

  凌寒水为了不忍恩师的一番苦心付之东流,毅然自批艰任,将赫连达夫妇的死讯压了下来,推说他们弃世远隐,剑刺伤了,莫九霞与凌寒水自然不信,但看白云残言之凿凿,身上带伤,又不能不信,因为以他们四人的技艺而言,除了自己的师兄弟,别人不可能伤得了他。

  何说白云残说的地方并不远,他们立刻赶去一看,果然看见赫连达赤身裸体,伏在一个女子的身上,莫九霞一气之下,当场就横剑自刎,凌寒水因为莫九霞之死,也失去了理智,冲了进去,挺剑就刺。

  赫连达毫无抵抗,一剑透心,而且因为用力大重,连身下的那个女子也刺死了,将他们两人拉开后,凌寒水才发现自己太鲁莽了,因为赫连达本人被制住了穴道,根本无法行动,身不由己,那时赫连达尚未气绝,然而被制住的穴道末解,无法开口,他连忙解开了穴道,赫连达在垂死前才说出是受白云残的暗算。

  等赫连达断了气,白云残带了几个天道盟中的首脑人物也来了,可是人死已无对证,他更不该将赫连达的穴道也解开了,解释更为困难,何况白云残能言善辩,两具裸尸明摆着证据,更无法为赫连达解说了。

  白云残的狡计得逞,但莫九霞自刎身死是他没想到的,他原来的打算是使二人目睹丑行后,杀死赫连达的必是莫九霞,而凌寒水必愤而离去,他就可以接下天道盟的一切,进而得到莫九霞,这个发展使他也大感意外,于是将计就计,数责了赫连达一阵,便要倡议解散天道盟。

  凌寒水为了不忍恩师的一番苦心付之东流,毅然自挑艰任,将赫连达夫妇的死讯压了下来,推说他们弃世远隐,秀继任才对,而且,要她从手中擒住白云残,赫连达的沉冤就永远无法昭雪了,所以多少年来,他只好听任豪杰盟坐大而不去撩拨白云残,一心指望在莫秀秀身上。

  但莫秀秀的天资不够聪颖,天性又秉承了赫连达的忠厚,难当重任,所以凌寒水又择了一个根骨绝佳的少年傅玉麟为之辅助,授技五年,小有所成,才开始告诉她仇人是凌寒水,约他们每年在此作一次比斗,目的在刺激他们发愤苦练,今年他们的技艺已过得去了,但仍不足与白云残一斗,而自己年年私出,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所以他打算让他们自己再磨练两年……

  每年来此决斗前,他都安排好了,唯恐一个失手,死在两个青年人手中时,让他们明白原委,所以今天也同样的写好遗书,万一他们得手后,可以拿了另一封藏在腰间的亲函,连同天道盟主令符天道金剑,前往天道盟总坛,出示信函,接掌盟主之位。

  天道盟中由于年深日久,已有不肖者混迹其间,以他们二人的技业,恐怕还要经过一番努力,但掌坛四老都是他的知己老友,必会加以支持。

  盟主之位,自然是以莫秀秀为当仁不让,但在白云残未灭,赫速达沉冤未昭之前,莫秀秀还是以保持目前的身分为佳,万不可遽归父姓,以免引起白云残的注意。

  最后一个希望是他们两人不必急于成婚,莫秀秀身为盟主,傅玉麟是她的丈夫,屈居其下,有伤尊严,等白云残授首,赫连达沉冤昭雪,莫秀秀可以将盟主之位交给傅玉麟接任,嗣后退出江湖,克尽妇道,武林事业,到底还是应该属于男人的本份。

  看完了这一封长信,两个人都呆了很久,莫秀秀凄然一叹道:“师父是仁至义尽了,却让我们成了杀师逆徒!”傅玉麟想了想才道:“不能这么说,戴上面具的才是我们的师父,被杀死的只是凌寒水……”

  “可是这能怪他老人家吗?”

  “不能怪他,也不能怪你,凌寒水求得仁,这一死是他自己所求的归宿,罪魁祸首是白云残,只是你我之间的婚事,又不知将拖到什么时候了。”

  莫秀秀沉思片刻才道:“不会久,我们立刻成婚。”

  傅玉麟愕然道:“那怎么行,秀秀!为了你,我可以不计一切,可就是不能损及自尊,你当了盟主……”

  莫秀秀道:“我不当盟主,你当!我不要任何名义,只求你能协助我杀死白云残,昭雪我父亲的沉冤。”

  傅玉麟道:“那怎么行,师父的指示是要你……”

  莫秀秀一叹道:“师父只因为我是复仇的苦主,才要我担任这个名义,其实他老人家也明白,我行事优柔寡断,魄力不足,绝非领袖之才,所以才要你来帮助我,担任盟主之后,不仅是为了复仇雪冤,还要负起天道盟的一切责任,这是担当不了的,与其将来多一道麻烦移交给你,不知从开始就让你来独担艰任,由我从旁协助你。”

  傅玉麟刚要开口,莫秀秀接着道:“何况师父的本意也是钟意于你,他明知道我担任不了的,只是由我来求你,更能加重你的责任感而已,师父对你只有授技之德,何况他有求于你,这也算不上恩德了,而工作又是那么危险,责任又是那么重大,唯恐你拒绝,才多此一道手续,让我来动之以情,师哥!你肯答应吗?”

  傅玉麟想了想才道:“师父给我的是一个举世难求的机缘,我焉能推辞呢,何况还有你的情份在内。”

  莫秀秀道:“我们立刻到你家去,成婚之后,我侍奉堂上翁姑一个月,然后我们再到天道盟去就任。”

  傅玉麟一怔道:“为什么要这样呢?”

  莫秀秀接道:“女婿有半子之谊,为岳家复仇雪冤,也有责任的,那时堂上翁姑总不会阻止我们吧。”

  傅玉麟道:“秀秀!我的父母不成问题,他们虽然望我成家的心很切,也认定了你是他们的儿媳妇,却一直没有催促我们,就是为了促成你的孝心,他们以前知道你的仇家是凌寒水,都不禁止我助你复仇,现在自然也不会,急的只是我,可是我现在倒不急了。”

  莫秀秀一怔:“师哥的意思是…”

  傅玉麟道:“师父跟你这样器重我,我也要对得起你们复仇之事责无旁贷,但成婚之期,至少也要等我正式接任天道盟之后再举行,才像话。”

  莫秀秀道:“师父安排好了,不会有问题的。”

  傅玉麟庄容道:“师父虽然有了安排,但也说我们的能力尚欠缺,必须经过一番努力,所以事情不能想得太如意,要想剪除白云残,必须要击溃豪杰盟,那就要借重天道盟的力量,所以在盟主未定之前我娶了你,万一有了问题,我怎么对得起你,秀秀!我们就这么决定吧。”

  莫秀秀无限感激,投在他的怀中道:“谢谢你!师哥。”

  傅玉麟揽住她的双肩,轻声道:“秀秀!凌寒水死了,我们那个神秘的师父不再存在了,我们也该摆脱师兄妹的身分,不必再叫那么生分了……”

  莫秀秀娇羞万状,埋首在他胸前,叫了一声:“麟哥!”

  虽然只是两个字,却含着无限娇柔,无限旖旎,傅玉麟情不自禁地揽她更紧,低头看着她闭眼睛后的那两排黑而长的睫毛,轻轻地吻了一下她樱唇,柔声道:“秀秀,这五年来,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虽然每个人都把我们看成一对,但直到现在我才觉得你是真正属于我的。”

  莫秀秀一言不发,默默地温存着,傅玉麟又道:“秀秀,别人都说你美,我只觉得见过的女孩子没一个赶得上你而已,可是今天,我才发现你的确美,美得绝俗……”

  他的拥抱愈来愈有力,他的体温愈来愈热,莫秀秀虽然同样地感到无限温情,但接触到地下的尸体时,热情突然冷了下来,连忙挣开了道:“麟哥!我们该把师父安顿了,不能让他老人家一直孤露在这儿!”

  傅玉麟也警觉了道:“是的!我们该办的事还多着呢!还有,我们到天道盟该怎么说呢,总不能说我们杀死了凌寒水,前来接替他的职位吧。”

  莫秀秀道:“师父还有一封遗书,必然安排好了。”

  于是两个人再度搜身,终于找到了另一个布囊,里面藏着一枝金光灿灿的小剑,剑身上刻着“替天行道,天道无亏八个篆字,另有一封凌寒水的手书,写得很简单,寥寥数证“余因事须往西地一行,归期难卜,兹将盟主信符交来人带回,并托其代行盟主职务,伏维诸君赐予赞助!”

  莫秀秀道:“麟哥!你看我说得不错吧,师父并没有指定要我接任,可见他老人家算准我会转求你的。”

  傅玉麟肃然一拜受剑,然后道:“目前我们还是让他带着这张面具,算是我们的师父吧,等白云残伏诛,真相大白之日,我们再来启灵重新安葬,那时你再以赫秀秀的身分前来叩谢这位仁至义尽的叔叔对你的照顾之恩。”

  莫秀秀恻然垂泪,两人一起动手,掘了一个深坑,将凌寒水的尸体埋了下去,踏平浮土,两人又拜了几拜,然后傅玉麟才道:“走吧,趁着天黑赶路,明天一早就可以到达秦中天道盟总坛,说不定还有一场麻烦呢。”

  当他们两人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时,丘峰深处潜来一个半老的妇人,把浮士扒开,捧着凌赛水的尸体,经过一阵推拿后,凌寒水的身于居然又动了,这妇人又在他口中喂下了一粒丸药,片刻后,凌寒水的眼睛睁开了,瞧见那妇人,身子一阵震撼,失声道:“九霞……大嫂……”

  那妇人执着他的手,欢声道:“寒水,你这是何苦呢,十五年来,你对孩子们尽的心也够了,何必一定坚持一死呢?那玉麟是你的孩子吧。”

  凌寒水顿了一顿道:“是的!你不会怪我这么做吧。”

  妇人道:“不会的!而且我很高兴你这么做,我们之间的情天缺憾,让他们去弥补吧!

  玉麟自己知道吗?”

  凌寒水道:“不知道,他一直是我的妹妹抚养长大的,始终把我的妹妹妹夫当作他的亲生父母!”

  “他自己的生身母亲呢?”

  “死了!生下他就死了,当时我娶她,只是为了安大哥的心,所以婚后我很少回家,她就郁郁以终了。”

  妇人一叹道:“寒水,我感到对你很亏欠,更感到对她抱歉,所以这十几年来,我一直想找机会报答你。”

  凌寒水想想道:“你颈上的创痕都好了吗?”

  “早就好了,你也是的,明知道我身边也有一颗活命金丹,为什么偏偏用你的那一颗呢?”

  “那时间我怎能在你身上乱摸呢?何况我用不着。”

  那妇人又一叹道:“幸亏你留下那一颗在我身边,今天可以用来救你,否则今天我就无法救活你了。”

  凌寒水轻叹道:“你实在不必救我的,那颗金丹该给孩子们留着,说不定他们更需要呢。”

  “不!你对秀秀的一切都够了,不必再多给她什么了。”

  凌寒水想想道:“这些年来你都在哪里?”

  “在一个地方隐居着,每年都来赶一次你们的约会从你化装教秀秀武功开始,我就知道你的用心了,我也明白你的个性,不把事情作一个交代,你是不会罢手的,所以我一直压制着自己不出来见你,也一直在等这一天。”

  凌寒水忽而一笑道:“你真了不起,别的不说,五年来你一直在这儿看我决斗,我居然会没发现你。”

  妇人苦笑道:“我得力于一个闲字而已,闲中无事,我只好在练功上消遣,但也只是为着消遣,功力再精深也没有用,现在我的确没有任何雄心了,唯一的心愿就是报答你,寒水,你用心太苦了,给秀秀的信上为什么不说赫连达是我刺死的呢,而你要独承罪过。”

  凌寒水苦笑道:“剑是你刺的,大哥的死却仍然咎在我,因为照当时的情形,那粒保命金丹应该先救他的,我却用来救了你,再说你愤急出剑,也是为了我,你与大哥的感情并不好,绝对不会因而生嫉……”

  妇人俯下头道:“是的!我不为嫉妒,而是为了愤怒,我为了禀承师命,作了多大的牺牲嫁给了他,他还做出那种事,叫我怎么不恨他人骨呢。”

  凌寒水忙道:“那不能怪大哥,他是受人陷害的。”

  妇人冷笑道:“寒水,事后我都知道了,你何必又替他隐瞒呢,那个女的根本是他的姘妇,要不我只杀了赫连达一人,你为什么连那个女的也杀了,你无非是在保全他的名誉而已。”

  凌寒水道:“可是那次他确是被点中了穴道。”

  妇人道:“这我晓得,白云残点中他的穴道,做成他强暴之状而已,实际上他们早有私情,若非他在忘情之际,白云强又怎能点住他的穴道。”

  凌寒水道:“总之,我对大哥一直有愧疚之处。”

  妇人道:“愧疚之处是有的,但你补偿得太多,尤其是替我掩盖了杀夫的行为,不过想想赫连达也死有余辜,他另找女人不可恨,可恨在他不该勾引部属的妻室,丑事如果传了出去,我们都不能做人,我刺出那一剑时,心中毫无疚意。只想一死了之,偏偏你又救活了我。”

  凌寒水道:“怪不得大哥,你冷落他,那个妇人又勾引他,人有的时候总是难免糊涂的。”

  妇人道:“那能怪我吗?”

  凌寒水道:“不!怪我!如果我勇敢一点,宁可抵抗师命而娶了你,事情不会如此,如果你们婚后,我不跟你们在一起,你也不会时常冷落他,这还是怪我不好,我既然挥慧剑斩断了情丝,却又想时时看见你……”

  妇人默然片刻才道:“寒水,你勇于自责,把一切过错都揽去了,我还说什么好呢?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你把秀秀也培植出头了,还是谈我们的问题吧。”

  凌寒水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问题?”

  妇人道:“你救活了我,没一个人知道,今天我又救活了你,也没一个人知道,在这世界上,我们两人都死了。但在我们的世界里,我们还有一段岁月,我隐居的地方是个人迹不到的荒山,到那儿去过完我们剩余的岁月吧。”

  凌寒水的脸上现出一阵犹豫的神色,妇人又道:“你别解不开心里的死结,就算我是赫连达的妻子,为他守了十五年的寡,现在也有再醮的自由了吧。”

  “可是大哥的死……”

  “赫连达是我刺杀的,不为别的,为了他与部属的妻子通奸,有违天道盟的诫条,他也该死,何况造成他死亡的原因并不是一两个人的错,还有白云残的阴谋在内。”

  凌寒水仍是沉吟未决,妇人道:“除非你的心……”

  凌寒水苦笑道:“九霞!你该知道我的心,我救活了你,就是想到有一天会与你团聚的,可是现在尚非其时。”

  “你还要等什么时候?”

  “等两个孩子把天道盟的事业能真正接替下去了才可以想到我自己的事,我没想到今天他们会得手的,他们的武功还不够纯熟,不足以担当这个重任。”

  “你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办法帮助他们呢?”

  “我可以暗中匡扶他们一下。”

  妇人想想道:“那让我跟着你总可以吧!我不再离开你了”

  凌寒水道:“当然可以,我还需要你的帮助呢!白云残自从另组豪杰盟,武功精进,我不见得是他的敌手!”

  妇人忽然道:“寒水,你叫两个孩子去接替天道盟的盟主是不错的,但你要他们去发掘真相可不聪明……”

  凌寒水道:“不!大哥与那妇人私通的事白云残并不知道,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所以才杀死她,那天是白云残先搭上那个妇人,将她迷昏,再暗算了大哥移到她房中去的,否则我也不必杀死她了,留下她一个活口,仍然可以揭穿白云残的阴谋,可是我怕她说出更多的话来,这个女的不守妇道该杀,白云残居心险恶该杀……”

  妇人苦笑道:“赫连达呢?”

  凌寒水顿了一顿才道:“以天道盟的诫条,大哥的行为是不可原谅,但他已经死在你的剑下也算了。”

  妇人道:“那他死得并不冤屈,你又为什么叫孩子们去为他翻案呢?那不是有违你的良心吗?”

  凌寒水道:“不!大哥死的时候是冤屈的,至少当时的情况是白云残故意安排的,查明这个真相可以使秀秀抬起头来做人,至于大哥的糊涂账,只有你知我知,死者已矣,我们不必去冒渎他了。”

  妇人终于轻叹一声,道:“事情到了你手里,似乎都是对的,我也不跟你争辩了,你的伤及关系吗?”

  凌寒水道:“伤很重,但有了活命金丹,大概可以保得住了,你住的地方远吗?”

  “不远,半天就可到了。”

  “那很好,两个孩子到天道盟去,暂时是不会有事的,护盟四老是我的心腹知己,一定会支持他们的,但继任盟主的事,要等一个月后,召开盟会时才能作个正式的决定,我去休养一个月,到时暗中给他们一点帮助吧。”

  于是莫九霞扶着凌寒水,踏着朦胧曙色,也悄悄地离去了,他们忘了一件事,就是把地上的坑填平,在他们走后,又有一个人悄悄地来把土坑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