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小夜曲》文/方潮生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再次回到临宜，是在诗一样的深秋。

2015年10月20日，随着舒颂的回来，临宜也入了秋，漫山遍野的枝桠树叶被大风吹着，哗啦啦掀腾翻覆，叶面一面绿一面黄，翻滚着时露出点点金灿灿的光。

正是周末，昨夜临宜下了一场不算小的雨，山路石阶还是湿滑的。但舒颂还是抽空去了一趟灵宜山山顶的古寺名刹，满山植着高大杉木，满天堆着碧青色的云。

上完一炷香，转过身。

条条层层的代表着祝福的红幡在空气中翻滚着，袅袅沉香随着风飘起，一缕缕化在鱼肚白一般的空气之中。

舒颂走在檀香四溢的寺庙中。

忽然体会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

黄墙黛瓦，古色古香，每一柱香烛都飘着一缕烟，檀香随风萦绕，一会儿压成了一缕缕烟丝，一会儿又化作了一团白雾，散了开来。

寺庙里的檀香让她此刻镇定又沉和，她继续往前走，看见寺庙后方有一块很大的黑色碑文。

身旁有人说，摸上面的字能得到祝福。

“想要得到什么，就摸什么字。”

因此，碑壁上很多字的印记已经被摸得很浅了。比如“生”，比如“缘”，比如“得”……还有，“死”。

舒颂想，大概已经到了极度绝望的地步，才会去摸那个字。

没有谁的生活会毫无风浪。

舒颂也是。

但她还是觉得，咬着牙，硬着头皮闯下去，事情总是会有豁然开朗的那天的。

手心的手机在轻微震动。

嗡嗡——

不是短信。

是条推送。

是舒颂无意中关注的一个情感博主发的一条推送。

她没有多在意，打算退出。

但在退出前的一秒，舒颂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指节就僵硬地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这条帖子似曾相识。

舒颂足足缓了很久才想起这是什么。

那是她大学时某日一夜没睡，凌晨四点在crush组发过的一个帖。

其实舒颂现在都已经忘记了那个标题。

她只记得标题很长很长，内容也很长——

“但至少那晚我从21号楼落锈的窗隔着漫漫人潮，得以窥见了那月亮。即使，那不是属于我的月亮。”

那天是他的生日，他坐在包厢的角落内一个人低着头玩手机，可是身边还是围了一群人，众星拱月一般。那个时候，他身边搭讪的女生有很多，但他就低着头漫不经心地单身玩着手机。

我就在角落偷偷看着他。

可能是我的眼神没遮掩好，在又一次遇到女生上前搭讪时，他没忍住。

他忽然扭过头问我：“看够了没？有这么好看吗？”

没料到会被他当场抓包，我甚至恨不得当场消失在原地。

我没敢回话，嗖得移开了眼神，假装没有在偷看他，也装作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他也很快转回头，也没想再揪着不放。

现在想想，他那个时候可能已经很不耐烦了，余光扫到我，以为我是在一旁看八卦。

但当然不是看八卦，我注视着他很久了。

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他那个时候大概算是游戏里无人不知的那种大神。无数次在游戏竞技场遇见他时，我都会偷偷看他一眼，然后装作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

还没接触过他的那段时间，我听说过很多很多他的绯闻，听说全服第一美女玩家正在追他，又听说他真的恋爱了。听其他玩家们兴冲冲说这段八卦的时候，我也跟着，很轻地附和所有人说了一句‘他们的确很般配’。

后来因为一点意外，我们认识了。他偶尔带我下副本，虽然声音散漫，有时候漫不经心的但的确很有安全感。那个时候他大概就把我当个小徒弟，偶尔放养一下。

我变得不像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见不得光的胆小鬼。我没法像无数小说里的主角那样大声地说出自己的喜欢。

那种感觉大概就是，以引为傲的自尊在他面前溃不成军、兵荒马乱，成了乍破天光下分解融化的细雪，见不得光。

我当然不是在游戏里一见钟情的，但是他不知道，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或者说是，我在很早很早很早之前就单方面认识他了。

玩游戏不是因为喜欢，而是想偷偷在游戏里遇见他，哪怕只有一秒。对编程没有多少兴趣，但是为了更了解他的学习工作，我跨系旁听了一整个学期的课 ，哪怕再枯燥都硬着头皮学了下去。

但二十岁那晚我忽然清醒，走到宿舍阳台上看了一晚上的月亮，忽然间想起那句歌词——“人如天上月是不可拥有。”

我后来逐渐明白，那不是属于我的月亮。

深夜的时候，我喜欢在黑暗里听时针走动的声音。

那声音的确微弱。

微弱到连听没听见都分不清。

但我觉得，喜欢就像那时钟。

每分每秒都在走动，却没人能听见。

但后来遗憾又化作了庆幸。

庆幸他一直不知道我喜欢他那么久那么久。那么我的离开也没有那么狼狈。

他不需要知道我究竟喜欢了他多少年。

那是我深藏于心底的心事。

舒颂微微垂着头，也许她自己也没有发现，鬓边有一缕碎发滑落至脸颊一侧，将她的脸颊遮掩了些许，森系清冷的五官只影影绰绰地露出些许。

头顶的刺眼阳光似乎要将手机屏幕上的内容模糊成一片，舒颂垂下眼睑，眼睫微微颤动着。

当初，她发过这条帖子后就没有再看过。

这条帖子连同她的心事，一直被她刻意地埋藏在角落。

但她没有想到，这段心事会有窥见天光的一天。

起初是无良营销号未经允许搬运了她的帖子，帖子被转运到微博后引起了不小的热度，甚至引来了不少感同身受的“胆小鬼”来她的这条帖子下安慰她：

喜欢不讲道理，我们谁不是胆小鬼呢？

抱抱怂怂，我们早晚都会遇见一个属于自己的月亮的。

舒颂看见这条回复时愣了一秒，她没有立刻退出，任由丝丝缕缕的情愫再次缠绕在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舒颂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很久，按照她清醒冷静的性格，她本应该删掉这个帖子的。

但那不仅代表着一段心事，更囊括了她的一整段青春。

她指尖停留在删除键很久很久，没有动静。

她已经见过那么耀眼的月亮了，其他人再好都只是星星。

舒颂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删除。

她抬头。

看着碑文很久。

最后，她还是伸手。

白皙干净的手掌盖在了一个字上——

“缘”。

这一年多她思考过很多回，她还是想要和裴千屿有一个好结果。

她想和初恋修成正果。

但没有一个人会在原地等她两年的。

缘。

缘分风一吹就散了。

到底要怎样，才算有缘？

就在舒颂停顿的一瞬间，手心忽的震动一下。

嗡嗡——

是黎落的电话。

黎落在电话另一头喜气洋洋地说，“怂怂！我被应聘了！！走！我们今晚吃大餐。”

舒颂下意识问，“什么大餐？”

黎落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嘿嘿笑了一声后说：“当然是联谊了！听说是和大四那届小学弟联谊……唉——你别先急着拒绝，听我给你好好分析，我们也才刚毕业，和大四小学弟他们也差不了多少岁。”

舒颂的手掌还贴着那块石碑上的字，她一面措辞拒绝黎落：“我对联谊没什么兴趣……别，我和那个学弟也不——”

话音还没落，身旁，不知合适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身影。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人就忽然将手盖在了她的手上。

他们同时盖在了“缘”字上。

他的手心其实也没有直接盖在舒颂手上，而是微微腾起。

舒颂一惊。

下意识扭过头看去，撞入眼帘的第一幕，是那人喉结上的一颗纯黑小痣，和周围的皮肤形成了鲜明颜色对比。

抬头。

撞入一双懒散冷淡的眼睛。

裴千屿身穿着黑色飞行员外套，宽肩，窄腰，骨架修长，身材完全是顶级超模配置。

他唇色很淡，只是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慢条斯理地开口：“好久不见。”

舒颂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背脊在下一秒已经靠在了碑文上。

她的睫毛猛地一颤，又低垂下。

一分钟前，她还在看自己那个暗恋帖子。

一分钟后，他们在石碑前相遇。

舒颂放在耳边的电话还没挂断，黎落见她许久没有回话，扯高了音量说：“人家小学弟喜欢你喜欢得多明显啊，每天一看见我们几个就暗戳戳来问和你有关的消息。”

“你就别推辞了！今晚的联谊，我必须得拉上你。”

黎落每说一个字，舒颂就感觉裴千屿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如实质化，深沉，像漆黑深沉不见底的深海。

舒颂敷衍了一句，立刻把电话挂了：“等等，我还有点事情，先挂了。”

舒颂从来没有觉得时间会这么漫长。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像是想要逃一样。

逃。

而裴千屿也倏地换了一个姿势，忽然弓下腰，如同囚笼一般将她困在里面。

他漫不经心地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懒洋洋转过头看向她。

语气是熟悉冷淡的，“你逃什么？”

逃什么？

舒颂不吭声。

他表情淡淡的。

语气也是。

舒颂甚至不敢看他。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

裴千屿身上的气息冰凉且清新，就连皮肤也微凉。

舒颂只能看见他喉结上那颗浅纯黑小痣。

那小痣随着他说话而耸动，与他性冷淡的外表截然不同，又冷又欲。

他的瞳仁漆黑如点墨，深处似乎住着一头怪物，目光幽幽，薄荷音低低的：“好久不见，怎么不敢抬头看我一眼？”

半响。

她硬着头皮出声，“……你怎么在这？”

周围的空气似乎是在这一瞬间凝结，舒颂听见自己的声音迅速降温，变得低而柔和。

裴千屿不紧不慢收回手，单手插在了兜里。

和一年前几乎没什么两样。

他指了一下石碑上的字，语气自然：

“有缘。”

有缘？

听见这句话，舒颂莫名地想到了自己看过的一出话剧。

话剧里法海对小青说的那句话。

明明裴千屿的声音、语气、语意都和那句话不同，却让舒颂一瞬间就联想到那句话——

那个舞台上。

小青说，“感谢师傅收留我五百年。”

而法海低头，“因为有缘。”

因为有缘。

接下来的一切几乎是顺其自然，裴千屿是一个人来的，随口问舒颂一句她是来干什么的，她回答是采风。

他们往山下的方向走，没再去看山峰的景色，也没去坐缆车。

他们虽然一起往下走，但两个人之间都有着一定的距离。

没有离得很近。

也许正是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太古怪，甚至有女生鼓起勇气上前一步，不知道和裴千屿说了什么。

因为这寺庙求姻缘很灵，所以来得也大多数些年轻女性，尤其是大学生或者刚步入职场的年轻人。

在裴千屿和那个女生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舒颂就像木偶似的站在不远处。

裴千屿过了一会才抬脚，朝着她的方向走来，舒颂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裴千屿瞥她：“呆着做什么？不说话……”

“你也想要我的联系方式？”

舒颂扭过头，“我有。”

她有。

她一直有裴千屿的联系方式的。

裴千屿倏地有些神色说不清道不明。

他抬了一下下巴，神态散漫地道：“原来有啊。”

“那为什么……有人。”

“这一整年来，都没给我发过一条消息？”

就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他蓦地问，“你刚才电话里说的——小学弟？联谊？”

语气不轻不重。

却藏着点什么看不清的情绪。

“怂怂。”

在这一刻。

他的声音极度低沉温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慢条斯理地继续问下去。

“你想抛下我，想要和谁联谊去？”

作者有话要说：暗恋成真，男追女。

*女主性格偏独立清醒内敛，暗恋的过程中全程没有暴露过自己的心思，面对男主一直是冷静脸。

不露声色，不露一丝马脚。

*开头部分会提到游戏剧情，这是男女主再遇的契机，分量不大。

下本开《情书特调》，欢迎收藏~

*初恋甜心×混球赛车手｜七岁年龄差

宁迩看上了一个F1赛车手，叫谢开。

赛场下帅得毫无死角，肩宽腿长，不摘头盔也能秒杀全场，赛场上一骑绝尘，也因此被媒体奉为“极速冰锋”。

谢开哪都好，就是太难撩。

撩了小半个月还被对方当做妹妹，她挫败不已。

行呗，妹妹就妹妹。

下一个更乖。

宁迩酒壮怂人胆，打了一通电话告完白。

紧跟着，拉黑，删除，不见。

拉黑完人的第二天，宁迩去了趟酒吧放松心情，正当她和学长聊得愉快之际，酒吧却着火了。

慌乱中，她抓住身旁人手腕就一股脑往外冲。

对方也没挣脱，就由着她这样抓着。

冲出酒吧后，宁迩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去看酒吧内的火灾现场。

就看见，不远处，学长一脸懵地看着她。

那她抓的是……？

宁迩僵硬着扭回头，

就看见谢开那张似笑非笑的那张脸，“告完白就把我拉黑，还跑来酒吧会野男人……”

“你真以为我做这么多，就因为你哥拜托我？”

“我不缺妹妹。”

只缺一个女朋友。

*文案已存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