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两人沿着破败的小巷往深处走。

忽然,一幢粉红色的小房子特别醒目,仿佛群狼环伺中突然蹦出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兔子,突兀得让人以为走错地方。

多絮目光定了定,虚弱道:“粉色的……”

而且是死亡芭比粉。

“漂亮吧。”花双双自豪道,“我亲手上的漆,这才像女孩子该住的地方,听说外面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都喜欢粉色。”

多絮:“……”真不错。

屋门自动感应打开,花双双扶着多絮进入里面,几乎同一秒,房间里灯光大亮,有一台老式机器人唱起欢乐的歌声:“嘀哩嘀哩嘀哩哩,这里有红花呀,这里有绿草,我就是那会唱歌的小黄鹂……”一边唱,机器人一边滚动轮子上前迎接,“主人回来啦,主人回来啦。”

多絮正在昏迷和清醒中挣扎,突然被这小孩子声音吓一跳。

她掀开眼皮子看了眼,这房间是她进入落星区后见过最有科技感的一间。

角落里摆放着一台白色医疗舱,从外形来看,型号应该很旧了,不过没关系,能把她的胳膊续上就行,最好再补点血,她真的快不行了。

花双双先把她放进医疗舱。

营养液和血液补充是最简单的操作,机器自身也能运行。

趁这个时间,花双双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起连接舱体数据的头盔。刚一戴上,头盔内部的数据线自动自发贴上皮肤外层,如同好几只小触手,微微渗入皮层。

她的精神力顿时和医疗舱连接在一起。

断裂的血管肌肉和骨头通过数据线传输到大脑,每一幅画面的清晰度都堪比三维立体环绕影院。花双双闭上眼睛,精准得操纵舱体内的医疗器械。

只半小时时间,手术就结束了。

毕竟只是续接断肢的小手术,她连滴汗都没流。手臂接好了,她大方地一挥手,再赠送一包术后恢复液,直接注入病患体内。

如果被落星区其他人看到,肯定会惊掉下巴!

这可是花双双啊!

地下城最抠门的人!没有之一!连鼻屎都舍不得丢掉还要拿去喂哈克芬冰狼的铁公鸡!

花双双搓着手指“嘿嘿”一声,笑得有点猥琐。没办法,今天太高兴了,控制不住表情。她算钱的速度比计算机还快,已经估出今后几年能省下多少稳定剂的花销了。

她畅想着美好未来,照这个势头下去,十年内就能存够第一年的高校学费,总算看到深造的希望了。

多絮从医疗舱中坐起身子,正好对上一张傻笑的脸。

她目光移到对方嘴角,镇定地提醒:“你口水快流下来了。”

花双双不以为意,抬手粗暴地擦擦嘴巴,不客气道:“治好了,血袋和恢复液就不额外收钱了,不用谢,快,只要你把稳定剂的配方说出来。”

说话声跟弹珠连炮似的一下子挤到耳朵里。

多絮低头去看接好的手臂,收缩一下手指,嗯,还不错,连接得很准。她抬头道:“我衣服破破烂烂的不好说话,你有没有合适的接济一下?”

花双双瞪大眼:“小妞,看不出你挺会占便宜么。”

多絮淡定地回望:“没办法,走投无路。”

花双双沉重地叹口气:“行吧,算我倒霉,早知道刚才那袋恢复液就不给了,唉,还要再赔件衣服,”她一边嘀哩咕噜碎碎叨叨,一边叫机器人去拿旧衣服,不避嫌地指挥道,“挑件最破最旧的过来,对对,就那件灰不溜秋的。”

多絮拿到衣服,的确灰不溜秋,还是那种褪色的灰不溜秋,上面还有两个小口子。

换在以前,给她当抹布都不配。

多絮接到手里:“谢谢。”她转身就想换衣服,把身上这件满身血迹的给扔了,抬头望去,这位不着调的医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丝毫没避嫌的意思。

多絮叹口气,算了,反正不是自己的身体,看就看呗。

她大大方方脱下裙子,拿起那件灰色的往身上套,速度很快,整个过程费时不超过十五秒。

花双双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笑道:“你如果去坐台,外面肯定排长队,男人们会蜂拥而上。”

多絮看她一眼,没搭腔。

花双双继续道:“不过落星区的男人兜里都空荡荡,穷的要命,他们会赖账,说不定还强上,吃干抹净不给钱,不划算。”顿了顿,“就叶老大袋子里还有点东西,你从了他也不吃亏。”

“谢谢你真挚的建议。”多絮再看她一眼,“不过我拒绝。”

“哈哈哈哈哈……”花双双夸张地大笑,笑完了,她伸出双手做讨要状,“行了行了,不废话了,快点给配方。”

多絮端正坐好,张口就来:“奥西林,迟木兰栓,布卡林……”

“等等,等等。”花双双忙不迭打断,“成分比例呢?”如果没有成分比例,药物调配方式能有成千上万种,差个百分之一的比例,效果就能天翻地覆。

多絮眨了眨眼:“配方还需要比例吗?”

花双双瞪住她。

多絮再眨眼:“我只记得成分。”

大眼对小眼半晌,花双双冷笑一声,气焰嚣张地叉腰走来,俯下身,眯起眼说:“一只弱鸡还敢吃霸王餐?在落星区里敢蒙骗姑奶奶我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多絮稳如泰山,正视她的眼睛道:“没骗你,我记得配方,但没留神比例。”

“那就是不知道!”花双双怒吼一声,拎起她的衣领骂,“信不信姑奶奶我用精神力就能把你刺激到白痴?然后把扔到最低贱最肮脏的地方去!”

“冷静。”多絮劝道。

“滚他妈的冷静!敢骗我钱!我要宰了你!”花双双站直身子,一边恶狠狠盯住这女人,一边对房间里的智能下命令,“开启精神力外放!现在!立刻!马上!”

“冷静。”多絮一脸认真,“你现在弄死我,就真赔得血本无归了。治疗费,药费,还有我身上的衣服……与其杀了我,不如想想怎么回本,能压榨点是点。”

这番话,让花双双濒临失控的怒火降下来。

对,钱最重要,这小妞至少有副好皮囊,能用她来赚钱。

她冷眼:“把你卖给叶老大?”

多絮主动出主意:“我觉得你最需要的还是稳定剂,要不这样,我会点儿药剂学,主动帮你调配试药?大不了试药死了赔你一条命。”

“切,你的命顶毛用?我要钱。”花双双嗤笑一声,“没钱说个屁。”

“给我三个月。”多絮道,“到时候还配不出稳定剂,你再把我卖了。”

这句话说完,房间里一下陷入安静。

这时候,花双双已彻底冷静下来。她浅色瞳孔毫无感情地盯过来,开口道:“你一开始就想好了?想拖延时间?在我这儿寻求保护?”

多絮没否认,也没承认。

花双双冷笑:“看来你不光有副臭皮囊,小瞧你了。”她抬手在这小妞脸上拍两下,力气不大,但侮辱性十足,“三个月?”

多絮:“嗯,说不定我能调制出来。”

花双双嘲讽:“你记得药剂学?却不记得配方比例?我甚至怀疑你刚才说的成分是不是随口胡编。”

多絮面不改色:“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失忆哪些内容又不是我说了算。”

鬼话连篇!花双双深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再冷静,别被这小妞牵着鼻子走。她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里,还需要提供原料和实验室,简直心在滴血。

她想了想,讨价还价:“不行,三个月太长了,最多一个月。”

“好,成交。”多絮干脆应下。

花双双眯起眼,见她答应得这么快,觉得自己又掉坑里了。她恶从胆边生,没好气道:“先说清楚,材料和实验室我提供,但你每天吃喝拉撒都自己解决。”

多絮点头:“谢谢。”至少住的地方解决了,而且这地方很安全,落星区普通人都不敢乱闯。

哼,还知道说谢谢,希望不是只白眼狼。花双双勾唇:“你想好怎么找吃的了?”

“我坠落的那地方,一大堆垃圾,总能找到点。”多絮并不为此担心,她脑中始终记挂着另一件事,“我之后要调配药剂,并且试药。稳定剂这个东西,主要针对精神能力者,要不先帮我测一测?这样试药结果更准确。”

说完,多絮目不转睛地望过来,眼底似乎压抑着什么。

测什么?

她们两个都知道,跟稳定剂相关的,只能是测精神力等级。

花双双一脸嘲讽:“就你这弱鸡样,你觉得会有精神力?”

多絮:“我失忆了,我不知道,所以想试试。”顿了顿,补充一句,“只要有仪器,测试并不费钱,能源也只需要一点点,很便宜的。”

花双双翻个白眼,这还要你提醒?老娘就是精神力二级的高手,能不知道吗?

她就近坐下,翘起二郎腿,开始坐地起价:“仪器我有,测也能测,不过,我有什么好处?”

多絮一脸正经地画大饼:“一切都是为了调配出更好的稳定剂。”

“呵。”花双双冷笑。

两人沉默地对视片刻。

目光都没退让。

多絮知道对方不打算轻易地答应了。她叹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刚才在医疗舱里,她从镜子里看到这具身体的长相,的确好看,连她看了都心动,唉,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要不我亲你一下?你看成吗?”

花双双:“……”

花双双怀疑自己听错了,迎上对方一脸认真的眼神,顿时怒从心头起,他妈的,你以为你的亲吻值多少钱?你长得再漂亮能比钱吸引人?

钱才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她瞪回去。

多絮误解了,皱眉问:“不够?你想睡一觉?”她以为女孩子年纪偏小,至少思想没老男人那么污浊。

花双双怒道:“我是直的,笔直笔直。”

多絮:“……哦。”刚才见她盯着自己换衣服,还以为又一个垂涎美色的。

花双双气得脸色铁青,你哦什么哦?你听懂了?你懂什么了?

她撇开眼,又想到稳定剂的价格,尤其是中心科技院出产的,对落星区的人来说,那是高不可攀的东西。好吧,就耗费一点点能源,她大头都花了,还差这么点?

花双双转身往里走,冷哼道:“跟上,老娘给你测。”

多絮垂眸跟着。

她想,换了一具身体,不知道精神力是什么等级。

很快就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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